死。
我以为是因为顾旭。
可是,原本梦里那个给我糖瓜的少年越发清晰,他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么决绝。
亲手掐死了我最后的活路。
10、
“七爷,大夫说周姑娘今日还不醒,很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
“她会、会醒来的。”
男人成熟不成调的嗓音让我再次陷入死寂。
光里那个温柔做糖瓜的女人,不正是我娘亲么?
“今年多做些,听说已经在谈和了,省的等你爹回来,你俩不够吃打起来。”
“我才不会和爹爹打架,只要爹爹回来,我就把糖瓜都让给他!再说了,爹爹也舍不得打我!娘亲骗人~”
……
“娘亲娘亲!官府来人了!”
“看见你爹了么?”
“还没……他们腰上怎么都绑着白布?”
“哐当”!
再抬头,娘亲走了出来,一脸不相信。
顺着我的手看去,那些官差已经来到面前,他们腰上绑着白布,满脸哀戚。
最前面你的人手里捧着一个眼熟的包袱……
大伯待我很好。
让我跟大姐同吃同住,大姐还在睡前还给我说话本子。
我最喜欢她了。
半年后,官府又来人了。
只不过来者骑着马,穿着破损的盔甲。
每个人的腰间依旧绑着白布,从一排排的棺材里,抬了两副棺材进院中。
我大伯站在那,一行人整齐跪在大伯面前,沉闷压抑。
大伯与带头那人抱头痛哭。
再后来……
再后来大妈说大伯病了不想见我。
最后病终于好了的大伯摔了碗筷,“丧门星!你娘就是个丧门星!克死我娘又克死我弟弟!你也是个小丧门星!”
大姐护着我,才让我没被飞出来的瓷片砸到。
大妈说大伯得了癔症,时好时坏,见不得与我爹相关的物件。
我被送到了外祖家……
“段嬷嬷!快!叫大夫来!她在哭!”
男人成熟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慌乱中透着欣喜。
是在为我么?
可是我真的不想活了。
爹。
娘。
你们为什么总不来接我?
11、
我醒过来,看见的第一张脸是段嬷嬷。
“周姑娘,你终于醒了!再不醒七爷就撑不住了。”
她抹着泪,给我喂了一碗参汤。
干哑的嗓子得到滋润,“七爷怎么了?”
“七爷刚刚太激动,晕了。大夫说只是好些日子没休息,突然受刺激才晕了过去。扎了两针,没事了。”
好些时日没休息?
“那日你出事,我便让人给七爷带了信。他不眠不休一天一夜赶回来,又守了你四日。大夫都说你活不成了,他偏不信,衣不解带地亲自伺候。”
“没事就好,你们都没事就好!”
段嬷嬷抹去眼泪,端着碗出门了。
我心里却升起大大的问号。
顾青州为何待我这么好?
我与他也不过见了两回。
更别提一年前,我毫不留情拒了他的求婚。
床头矮几上放着与参汤一同端来的碟子,里面摞着五片糖瓜。
我的心里产生了片刻迟疑。
或许,原本我以为的温暖和光,本就不存在呢?
12、
顾青州是在傍晚来的。
除了面色苍白,其它似乎还算精神:“你醒了。”
他身上的皂角味很好闻。
“多谢七爷的救命之恩,段嬷嬷都和我说了。”
顾青州偏头看见了床边矮几上的糖瓜,突然问到:“以前不是爱吃的吗?怎地不吃了?”
室内突然陷入安静,顾青州的呼吸清晰异常。
针落可闻的安静过后,我听见心里被一滴清泉激起涟漪,嘭嘭激荡。
“你怎知我爱吃的?”
这是自打我穿上嫁衣来到顾家,最大胆的一回了,看着他那张略带苍白的脸。
我第一次仔细打量。
顾青州生得很是端正,大小合适的五官嵌在周正脸上。
帅气,又没有特点。
看上去,是个很标准,但不严肃的长辈。
顾旭与他不像,谦和刻入了骨子里,莫名令人安心。
他突然坐在我床前:“你爹与我说的。”
愣了一瞬,我微启的唇突然吸入一口凉气。
眼眶蓦地就红了。
我想了许多。
是顾旭。
又或是段嬷嬷知道顾旭给我送糖瓜,与他说了。
万万没想到。
会是我爹。
“你爹是为了救我,才没的。”
再抬头,我的泪已经泛滥,喷涌而出的是我多年憋屈的恨意,以及说不清楚的埋怨。
我应该谢他么?
收留我,又救了我一命。
可是。
我爹是因为他没的,因此我娘殉情了。
他儿子还伤我至深。
他们顾家,欠我良多。
……但我爹,我爹那样惜命、爱我们的人,会豁出性命救的人,应当是值得救的。
所以,如果他像我爹一样惜命,是不是就不用我爹豁出性命去救了?
13、
那日后,我再没见过顾青州。
也再没见过摞在碟子里整整齐齐的糖瓜。
反倒是多了些不常见的瓜果,段嬷嬷的话也变多了。
“我说七爷好好的京城不待,四年前非要搬来这穷乡僻壤,原是为了你。”
笑着的段嬷嬷见我没反应,又说:“好姑娘,你也怪不得七爷。他那年被人从死人堆里拖出来已经受了重伤,好容易抢回一条命又站不起来了。”
“要不是奔着与你还有婚约,他早废了。”
段嬷嬷将入秋的蜜桔剥了皮递到我面前。
他,与我?
有婚约?
见我有了反应,段嬷嬷才说起。
“咱们七爷是侯府幺子,原与京中尚书家的三小姐有口头婚约。后来不知怎地,从战场回来偏说自己已与他人定下婚约,还与对方长辈交换了婚书。”
“那婚书上啊,写的就是你的名字。周许意,是与不是?”
咬着蜜桔瓣,香甜的果汁顺着牙缝流入喉间弥漫开来。
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