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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泄蓝色的爱,泪断鹊桥的织女牛郎
星期五,晚上十二点半,我正好写完日记。揉揉眼睛,夜虽深了,还是改不了写日记的习惯。它是我生命的记录,收藏秘密的可贵真心。
秘密,可是我们女孩子最喜欢谈的。不过,有些事跟自己分享比较好。利用车静、人静、心平气和的时光,好好沉淀白天中那些紊乱、琐碎的杂念,换得一分安谧。在日记中涂鸦,画画插图、做做小品诗,让自己得到完全放松。
广州住久了,每个人都被急遽的步调、效率的要求,逼得像只上了发条的咕咕鸡,天天定时得爆出产能。什么都是快、快、快。这种环境下,非得偷上浮生半日闲,迟早会忙出病来。
周休二日,睡晚些倒无所谓。好不容易将心事收录在一格格小巧的文本内,望望时钟,快一点半了。
他,前几天电子邮件里说好这时候要打电话来的。该不会爽约了吧?
狭小的房间瞬时回响起电话铃声,国际长途电话是得掌握拨号的时点和时间长短。
“喂?是芷晴吗?我是伟,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
“恩!我反正是个朝九晚五的粉领族嘛!也谈不上什么好不好的。你现在怎么样?”我笑着。面对他,抛开白天的压力。
伟似乎心里有事,“也差不多啊,才刚换的新工作还在适应吧。中国人在加拿大,做什么事都须比西方人努力;不然,少不了被他们瞧扁的。”
“广州这里也一样啊,就是竞争。不同的是,自己人欺负自己人。”我故作轻松回他。
他的笑声有点干涩∶“芷晴,你真会安慰人啊!怎样?这阵子有没有男孩子追求你?”
“哪有啊!天天忙得跟什么似的?网上倒是认识不少谈得来的朋友,嗯~,朋友毕竟是朋友吧。倒是如果老窝在家里,会害怕自己快发霉了!”
男孩依然保持含着笑意的声音,“你可不能发霉,喜欢你的男生得自备除湿机,那样子只会使你的身价下跌。”
“伟,别只顾着聊我,”我的心飘浮着,不安,“你呢?在异乡工作,该有不少女孩子对你存有好感吧?”
“是有一个。我仍在等她。”他的嗓音变得好遥远,“等她出现,再拥有当初与你在一起的那种依恋。”
我轻轻叹息,“是吗?那种依恋。”
语气那么平淡。恋爱的光环早已褪色,自火红跌作惨蓝。
炫丽的色彩不再,留下的,一份割舍不掉的情谊。
如今我把伟认定为普通朋友,再普通不过。纵有千万个不愿,现实逼我下了如此沉痛的决定。
听着那曾经使我惊喜、忧伤的沈浑声调,闭上眼睛,沉浸于他在话机边的耳语。
他,仍是他;我,负着爱情的伤成长,静待伤口结痂。
陡然惊觉,我的思绪飘往过去。乘着回忆的翅膀。
好怀念,炽热于心坎的暖流。是的,曾共同属于他与我的日子。
不管它闪不闪亮,我捕捉过那道光芒,收拾在日记的页页字迹中。
不想忘记,一辈子吧。尽可能典藏。
那一年的端午节前夕。才认识伟一段时日,挺投缘的。他在网络聊天室开玩笑的说“我在加拿大都吃不到正统的粽子”。我一时兴起,前去传统市场寻找材料。
他体质特异,不能进食虾类、螃蟹、猪肉。我挑了半天,亲手包了几个独一无二的芷晴式广东粽给他。趁热以DHL国际快递最急件火速送往加国,只愿赶得上端午节的脚步。我可不希望他去跟屈原先生抢粽子吃。
他一收到我的心意,立即打电话通知我,而且当场吃给我听。
想像男生手捧粽子大快朵颐的样子,我笑着聆赏伟啧啧的称赞声,讲话都咬字不清,看来他口里一定塞满了饭粒。能让喜欢的男孩那么开心,从洗米、配料、裹叶、蒸熟的制作步骤所花费的精神并没有白费呢。
“真好吃!嘿,芷晴,明年我先预约五个粽子。你可别忘了哦!”伟意犹未尽说着。
我点点头,“可以呀。那中秋节是不是也做月饼给你吃呢?”
我们一块笑了出来。
谁能料到,那是我头一回包粽子请他,也是最后一次。同年三月,我还是个单纯的学生,凭自己半工半读买了一部电脑。那时网路正开始流行,听同学们谈论的都离不开网路的话题。于是,好强的我决不求人,自己来学!每天盯住一部黑黑平面的荧幕乱敲一通,在网路中到处钻。竟也让我溜入聊天室跟素不相识的人谈起来、亦藉着ICQ与其他网上的旅行者当上了朋友。
别怀疑我上网的动机,很单纯的。学生嘛,有闲没钱、上课时间极具弹性,即使结识了国外的网友,毫无时差问题的考量,要聊多久就多久。再说,隔着荧幕、线路,也不会有面对面的压力感,能够畅所欲言。
即便多么谈得来,我根本没想到是否要见面、甚或有进一步的感情发展。我对爱情的拿捏尺度,掐得很紧,坚持所谓宁缺毋滥。
总觉得,在网路上谈所谓的恋爱,透过冰冷的硬体、以指尖传递文本信息,送到对方的画面上。那能怎样呢?
一串串没有感情的电子讯号,比不上实际人心紧密的相连。
那时的想法是,网恋不太真实、虚幻,不太可靠,彼此未曾谋面的两人真能全心对待、不以欺骗对待彼此吗?
嗯,要那么容易找到命中注定之真命天子的话,大家全都来谈网恋不就好了?
带点傻气的想法。
我和伟,就是在无数个偶然互叠中相遇于聊天室。他恰巧也是我上网认识的第一人。
聊天室在广州的网站,成员多以于国外留学的人居多,都以英文交谈。伟在那里颇有人气。
刚去不熟悉的我,不太习惯他们的沟通方式,那里的聊天速度飞快,我没办法跟得上,只好安安静静地旁观;可是,伟居然注意到我,若非他锲而不舍地拼命死缠跟我说Hi,我才鼓出勇气和他对话。
男孩是地道的上海人,但去了加拿大读书。
我习惯早晨上线,恰好遇到他的连网时间,我们互动愈来愈频繁,交心、说情。一切虽然平淡,但我很开心。
后来,我进入聊天室通常是为他而去,乖乖待着,能找到像他这样合得来的网友并不容易。看到伟的名字映现,我才肯多发言,多半跟他谈谈学业上的困扰、心情、兴趣、偶像、讨厌的事情。不聊满三小时,我们是不会停止话题下线的。
我们互相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