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而我却只会自怨自艾。
不论从什么方面来说,我始终不如他。
“有件事我没跟你坦白。”他对我这般坦诚,而我却还瞒着他。
“什么?”
“曾有道长说,我是天煞命格,命里克父克母还克夫。”
越说到后面,越是害怕,声音也越来越小,好怕他得知这一切,也会像吕府中人一样厌弃我。
“那刚好,前几日还有个讨人厌的道长说我克妻呢,”他有意戏谑着问道,“那霜儿怕不怕?”
我被他轻松的语调逗得开心,抬头看着他的目光,坚定道:“不怕。”
他也看着我,同样坚定道:“我也不怕!”
没想到,我纠结了大半年的事,就被他几句话,简简单单地掀过去了。
我想,裴景肯定会一种魔法,一种让我变开心的魔法。
7
大婚前三日,裴杉派了人前来找我,让我去京郊的十里亭找她。
我想着,那日没能留下好印象,今日定要与她好好聊聊。
以后嫁到了裴府,姑嫂关系不和谐的话,裴景也会左右为难。
可我到了十里亭,根本没见着她。
往回走的分叉路口上,见着她了。
“还算你识趣,没去找我兄长告状!”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原是去了裴府,打算告知裴景,可在门口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说。
“裴,”我刚准备说话,她立马命令道,“跟我来!”
我乖乖跟在裴杉身后,她一个小姑娘带着我穿插在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里,周围阴凉的有些可怕。
“裴杉,我们回去吧。”我心底一阵发怵,提议道。
“怎么?”她头也不回,嘚瑟道,“怕了?”
语气里充满嘲讽,“我跟兄长小时候为了躲避仇人的追杀,时常穿梭在这样的密林里逃生。就你这胆量,如何配得上我兄长!”
闻言,我鼓起勇气跟在身后,我要让裴杉知道,我配得上裴景,也能够当好她的嫂嫂,保护好她。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我们终于穿出了密林。
密林的尽头竟是一湖泊,湖中心还有个凉亭,是盛夏纳凉的最佳场所。
不过,因着此刻初冬,刚一靠近湖泊,一股凉意袭来,身子没忍住哆嗦了几下。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我好奇问道。
湖泊四周荒无人烟,一方亭子孤傲地立在湖中央很是凄凉。
裴杉行至凉亭里,潇洒地坐下了,想来这里是此行的目的地。
她将右腿搭在了左腿上,翘起了二郎腿。
我朝四下里看了看,既无人,便也就随了她。
自那日裴景说让我以后多费心管教后,我近些日子专门学习了些知识,例如如何管教妹妹,如何当好夫人等等。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自己退婚,二是自己去投湖。”裴杉性子直率,没有任何铺垫,直言命令道。
年龄不大,但气势却很强,有着权贵人家身上的娇小姐性子。
“我都不。”既然以后要做她嫂嫂,我必须得学会管教她。
她似是没想到我有这般骨气。
“你哪来的自信,觉得你配得上我兄长啊?”
我承认自己没自信,但在努力中。
这是老天恩赐给我的机会,唯一的机会,我是无论无何也不会放手的。
“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东阳城里都怎么说我哥啊?”
我摇头。
这段日子全身心投入到了准备婚礼中,的确没留意这些。
“你一个被人抛弃退婚的破鞋,你有什么资格嫁给我兄长?
我裴府可是东阳城首富,知府大人见了我兄长都客客气气的。
因为你,我兄长天天被人嘲笑,捡什么别人不要的破鞋。”
我听着委屈,更不想因为自己让裴景被人唾弃,反驳道:“我不是,我是吕府正儿八经的小姐,还是嫡长女。”
“还嫡长女?说出去有人信吗?”反正裴杉不信。
“我真的是,”最可笑的笑话事,大概就是向别人解释原本就是事实的事实。
“我跟吕雪一母同胎的双生姐妹,她是吕府嫡女,我又如何不是呢。”
若不是相同的面容,恐怕不会有人信我这个解释。
裴杉闻言,有了片刻的惊讶,她又不傻,怎会想不明白。
“对啊,你们是双胞胎,她是嫡女,你怎会是庶女呢?
可我听大家都说你是庶女啊?
为何我从未在哪家府上做客时见过你?
吕雪倒是经常见到啊。”
裴杉面上顿时生出更多困惑。
“你既是嫡长女,那之前为何将你悄悄出嫁?”她朝着我腹部下望去,“你不会被人...”停顿了,可很明显不是什么善意的想法。
“我没有。”我斩钉截铁地否认了。
见我如此急忙否认,裴杉也斩钉截铁地下结论了,“你就是破鞋,所以吕府才想着将你赶快甩掉,免得丢了吕府的脸面。”
“我说了,”寂静的湖泊上霎时飘着我悲愤的怒吼,“我不是,我不许你这么说我。
我马上就要嫁入裴府,也就是你嫂嫂。
我不许你这么侮辱我,侮辱你兄长!”
争执着争执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滴滴掉落。
“我就是为了我兄长,所以坚决不能让你嫁进我裴府!
我兄长也不知是吃了你什么迷魂药,竟为了你,将我关在府里禁闭!”
难怪自那日过后,再也没见到她,原是被关了禁闭,今日才会为了泄气找我麻烦。
得知缘由,我不想与裴杉再继续争执下去,毕竟她是裴景最疼爱的妹妹,以后也会是我的妹妹。
“我们回去吧,再晚回去不安全。”我渐渐恢复了理智,开口说道。
可我刚转身,裴杉却猝不及防地从后面拉住了我,随即用力一甩,欲将我从亭子甩出去。
索性我反应够快,及时抓住了栏杆自救,才没掉进湖里。
我顿生气极,警告道:“裴杉,我告诉你,你不要太过分!
我答应你兄长了,你若是不听话,我会帮他教训你。”
“你一个被人玩烂的破鞋,不仅敢觊觎我兄长,还敢教训我!”
裴杉明明跟我差不多高,可她气势却比我强很多,甚至气力还不小。
她鼓着厌恶的双眸,有力一下又一下地推蠕着我,再次想要将我推进湖里。
“我不是破鞋!”我嘴上掷地有声地反驳,手上生气地反推了她一下,她可能是没想到我会用力反抗,不慎摔在了地上。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若是以后胆敢再叫我破鞋,再敢对我不敬,我就杀了你!”我说完气话就哭着跑走了。
8
跑回家这一路上,我脑袋都被气迷糊了,何时进了屋,甚至何时撞到了吕雪也不知道。
“吕霜,你这还没嫁进裴府就这般目中无人了,待你嫁入裴府,怕不是要翻天。”
“对不起。”
我也是被裴杉气晕了,横冲直撞跑回来,才会不慎将她撞倒在地。
丫鬟将吕雪扶了起来。
“从下就下贱,你这蛇蝎毒妇的对不起,我可承受不起!”吕雪身子骨弱,可嘴却强硬得很,还在骂骂咧咧。
我突然提高声响,怒吼道,“我不是什么下贱的丫头,”刚被裴杉厌恶的情绪一下子蜂拥而来,“我是你亲姐姐,我才是这府上的嫡长女。”
因为他们的区别对待,才让裴杉如此瞧不上我,如此不愿我嫁入裴府。
以往吕雪骂我就算了,可从今以后我绝对不许她再侮辱我。
我不能给裴景丢脸,我不是什么野丫头,我是吕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女。
吕雪平日里仗着爹娘撑腰,才敢如此欺我骂我,此刻见了我嗜血发疯的双眸,吓得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
那晚,我在那温柔的张软塌上做着各种各样血腥的梦。
梦里有个嗜血的我,双手是血,飘浮在狂风暴雨的大海里大笑。
次日醒来,已是午后。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才发现,有点发烧了。
想来是昨日在湖边受了凉所致,也不知裴杉会不会跟我一样。
起床简单收拾一番后,我便打算前去裴府,将昨天的事告知裴景,再看看裴杉是否跟我一样受凉了。
尚未走出吕府,院子里处处传来下人聚集一起聊天的声音,偶尔还有人指了指我。
隔得很远,听得不是很真切。
待我走近他们,他们又都躲远了。
再过两日就是大婚,按照习俗,婚礼前,我跟裴景是不能见面的。
于是,我们约好了今日见大婚前的最后一面。
去裴府的路上,我琢磨着如何将昨日发生之事委婉点告知裴景。
毕竟裴杉的做法有些过火,作为兄长和嫂嫂,应该对她进行规劝的。
当我行至裴府门前,昨日还挂满红绸罗缎的裴府,今日竟全数换成了丧事白绸缎。
我揉搓揉搓了自己眼睛,惊得不敢相信,再三用眼睛确定了眼前这个事实。
我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孟道长说我克夫时的神情,是那般的坚定。
我摇晃着身体走到裴府大门口,鼓起了身上最后一丝力气询问府卫,“府上发生了何事?”
府卫哽咽着,“吕姑娘,大小姐她,”裴府府卫都认识我,我来府上找过裴景很多次了,“大小姐昨日溺水身亡了。”
晃的一下,我全身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大脑里一片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在身下传来的冰冷中缓过神来,松了一口气,又揪着一颗心,顾不上寒冷,站起身往府里走去。
灵堂上,只有裴杉的遗体孤独地放在那里。
据下人说,老夫人接受不了晕了过去,裴景也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出来主理丧事,灵堂还是府上管家看着办的。
裴景的院子里,小胖见我来了,将我拦住了。
“吕姑娘,公子说,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扰他。”
我想进去安慰他,可又明白他此刻的难受,便也没坚持进去。
只是当下我也不知该如何帮他,只能杵在原地看着寂静的屋子,跟他一同悲痛。
我跟小胖就这样无声又难过的在院子里陪着他整整一天。
夜幕降临时,小胖将我送回了吕府。
裴杉的事,事发突然,我跟裴景的婚事只能暂缓,我自然能理解。
我跟父亲母亲两相生厌,他们恨不能早早将我嫁出去,我也恨不得早早逃离吕府。
然而,我们的亲情羁绊过深,一波三折也没能将我送走。
9
那段日子,天一亮我就去裴府,直到天黑才回来。
刚开始还能进裴府,可后来他让小胖来传话,说让我回吕府等着,还说这是裴景的意思。
我不想裴景失望,所以也没再去裴府找他。
终于,过了半月后,他主动让小胖来找我了。
那一日,北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随风飞舞。
可我不顾严寒,甚至不顾雪滑,几乎以百秒冲刺的速度跑到裴府的。
我进了裴景的院子,他坐在四面漏风的亭子里等我。
仅仅半月未见,他清瘦了许多,手臂上健硕的肌肉几乎没了,整个人像根摇摇欲坠的竹竿,随风摇曳。
见了我,他开心地张开手臂,勉强的笑容挂在嘴角。
我扑的一下跑了过去,钻进他瘦弱的怀抱里,“对不起,对不起。
这段日子,我天天自责,若是那日我拉着她一起离开,她肯定就不会出事了。
对不起,那天,裴杉带我去那个湖泊了。
我们在那里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