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丧。
冬日天长日冷,守灵要一直跪着还吃不饱饭。
小裴很快受不住了,哭着问我:「霜月阿姨,我知道错了,我娘什么时候能回来?」
回来?我修剪着裴音棺材前的红玫瑰花枝,漫不经心地笑起来。
「你娘不会回来了。」
「不可能!」小裴干号起来。
「她离不了我爹,她像只臭虫似的黏着我爹,甩都甩不掉,她怎么可能不回来?」
剪刀戳穿玫瑰花苞,我心里的杀气纵横燃起。
对啊,她那么爱墨义清,怎么就不愿意回来了呢?
小裴号了两声,声音突然停了,直着眼睛看向灵堂外。
「俞哥哥,你是来救我的么?」
灵堂外,青衣少年撑着一把伞站着。
于天光雪影里,如玉树琼枝,皎然清冽。
好看的单眼皮凤眼微微上挑。
那目光落在我身上,带出几分暖意。
「霜月。」他唤我名字。
「许久不见。」
一时之间,我竟有些恍惚。
仿佛二十多年前,冷宫中初次遇到那少年。
长风。
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那少年自然不是谢长风。
他是谢长风的儿子,谢俞。
不愧是故人之子,果真有故人之姿。
7
青云峰上风雪太大,上来一趟不容易。
我留了那少年在雪顶喝茶夜话。
可风雪再大,也阻隔不了我的飞蜓机器人。
小东西隐在雪幕里,悄悄窥探着山脚下的一辆马车。
得知阿俞果然被我留下夜宿后,马车里传来阴森低沉的笑声。
直到很久之后,才有声音冷冷地说道:「告诉阿俞,既然她喜欢那张脸,就让他好好利用那张脸。」
……
青云峰上。
灯烛幽幽。
酒意上浮,我失神地抚上少年的脸。
「你跟你父亲,真的很像。」
那少年眉色冷冽,执壶倒酒,然后将酒盏送到我唇边。
「霜月,你在说什么?美酒当前,不该辜负此等良辰雪夜。」
我笑起来。
「好,今夜不醉不归。」
……
再次睁开眼睛时,不出所料。
我已经不在青云峰了。
这应该是一处地牢。幽暗烛光,自墙壁上散开。
我动了动手指,身上的玄铁锁链哗啦啦作响。
哦嚯!有点意思。
墨义清冰冷的声音,自正前方传来。
「此间牢房,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
「里面的刑具乃是用天外陨铁所铸,在祭坛上经过神意加持,可诛打天外游神野鬼。」
「宁霜月,不要以为你有系统保护。这里的锤神鞭、镇魂钉、蚀神水,都可对你生效。」
你、们。
得亏裴音已经死了。
不然听到这绝情的话,心肝都得裂成八片了。
我轻佻地撩了撩锁链。
「裴音刚死。墨大国师把我囚在此处,意欲何为?我们孤男寡女,不太相宜吧?」
即便是在如此幽暗的灯烛之下,墨义清一身青衣鹤氅,手持拂尘,依旧如谪仙人般,清冷绝俗。
然而他一开口。
老登的语气让滤镜碎了一地。
「宁阁主,白芊芊身上所中,可是寒毒?」
我无辜地回他:「我怎么知道什么是寒毒、热毒?我又没得过,大国师找错人了吧?」
墨义清沉下脸。
「宁霜月。」
「你是裴音的好友,我不想令她难做。你最好不要自找苦吃。」
我张狂地笑起来。
「看来你已经找到你那好徒儿了。果然是师徒连心,那位置可不好找。」
「想让我给你那小情人兑药?」
「墨义清,死了这条心吧。我宁霜月可不是那软柿子裴音。」
「我就算死了,尸体烂在这里,也不会给白芊芊兑换一颗药。」
墨义清面无表情,自刑具架上取下一柄铁鞭。
「这可是你自找的。」
我歪了歪头,看向地牢外被阴影覆盖之处,红着眼眶,神情楚楚。
「谢长风!」我唤了一声。
那阴影里站着的人似乎颤了颤。
8
「谢长风,他欺负我!」我叫着,眼泪簌簌落下来。
披着斗篷的高大男人,自阴影里快步走出。
不过几步,他来到我身边。
这是我二十年前的恋人。
二十年君王权柄,风霜岁月,侵蚀了他的容颜。而今望去,恍如隔世。
我噙着泪看向他。
那人上前,一把将我抱在怀里。
隔了这么多年,虽然身影有些变化,但这像是要把人揉进身体里的凶狠拥抱,还是跟往日一模一样啊。
他把脸埋在我颈边,眷恋地叫了声。
「霜月。」
我安静地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抖了抖身上的锁链。
「谢长风,把这些给我解开。」
那人有些迟疑。
我板着脸叫:「谢长风!」
他无声叹了口气,果然把我身上铁链解开了。
墨义清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