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你……来了！”

　　莫离……

　　已经有近十年没人怎么叫他了。

　　唐欲身形一滞，思绪渐渐飘回到过去。

　　天元历二年，天下大旱，灾民四起。

　　“公主殿下，这里有我们就行，你去帐内坐着便好。”

　　五岁的雪棠将鸣銮殿的积蓄拿出，高价从米贩手中购出粮食分发给从四境逃荒到京都城外的难民。

　　雪棠意识到自己帮不上其他的忙，在吩咐好下人后便漫无目的的行走。

　　“殿下，外面危险，你等等我！”

　　“远飞哥，快一点啦。”

　　身后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腰跨长刀匆匆跑来。

　　“殿下，这里流民很多，小心他们伤着你！”

　　雪棠立即摇头，“他们也是我大胤子民，如今遭逢大难，才沦落如此。”

　　“记得要平等对待他们！”小巧的公主却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严肃道。

　　韩远飞正欲回答之际，却感受到有人正盯着他们。

　　身为刀狂的徒弟，他对周遭潜藏的危险有着莫名的感知力。

　　“怎么了？”

　　雪棠见他如此谨慎的样子心中也不由升起一抹担心。

　　她也环绕四周，一眼便看见那阴暗的角落中坐着一褴褛少年，少年身体瘦小，浑身脏污，嘴唇干巴，唯有一双眼神坚定冷漠。

　　雪棠与他目光对视，或者说她终于与他的的眼神相遇。

　　他似是看了他们许久。

　　二人相视良久，像是游戏一般谁也不让谁。

　　雪棠懵懂的双眼对上那藏在黑暗中眼眸，不知为何心中感到一阵悲凉。

　　好奇心驱使着他她靠近这被韩远飞视为危险的源头。

　　韩远飞身位靠前，左手紧紧握在刀柄上，眼神微眯，十分警戒地盯着眼下坐着的破烂少年。

　　而那少年从未给予韩远飞回应，只是静静望着眼前走来的女孩。

　　“卖身葬妹。”

　　雪棠在走进后终于发现了那用鲜血写在地板上的歪斜大字，也看到了少年身前被盖着破烂草席的小女孩。

　　草席破烂，遮不住女孩瘦削的身形，看起来也不过和雪棠一般年纪，在本该嬉戏的时候却早早离开尘世。

　　“那好，我帮你安葬你的妹妹，你以后就当我的侍卫，明白了吗？”

　　韩远飞正欲开口劝阻，却被雪棠一个眼神喝退。

　　少年没有说话，仍旧静静看着女孩。

　　女孩小小的身影挡住了透射过云彩的阳光，在他的身上留下大片阴影。

　　那是唐欲第一次见到她，如同黑夜的黎明般将唐欲拉回现世。

　　他也从此暗自许下成为她的护卫守护她一生一世的诺言。

　　“不回答我便当你答应了。”

　　“哑巴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雪棠俏皮地说道。

　　唐欲依旧沉默。

　　“那就叫莫离好吗？”

　　莫离……

　　“原来你的真名叫唐欲吗？”

　　雪棠轻声问道，温柔的话语将唐欲从回忆中带回。

　　“近几年听说北境出现一个令四族闻风丧胆的鬼面将军。”

　　“我记得我们逛灯会的时候送给你一个鬼面。”

　　“所以我猜测那便是你。”

　　漆黑如墨的夜中唯有雪棠的声音在空中游荡。

　　虽然没有等来任何一句回复，雪棠也十分欢喜，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现在看来你是有大将之资的，当初你的选择果然没错。”

　　……

　　天元历十一年，边境战火蔓延。

　　秋日的终南山被赤红的落日染红，秋风凋敝了万物，荒芜的枯黄与橙红交织。

　　唐欲骑马站在山上眺望远方，身后的雪棠默默注视，分别的苦涩暗自氤氲。

　　“北境苦寒，你要保重身体。”

　　唐欲没有回头，紧紧握住缰绳。

　　他的目光眺望远处的烽烟，目光坚定，随即纵马下山。

　　“殿下，不必再送了！”

　　唐欲决绝地离开，留下雪棠一人驻足在原地，秋风带起她蓝白色的裙摆，瘦弱的身形站立在萧瑟的悲风。

　　下山之际，唐欲与韩远飞相视一眼，只一息便错身离开。

　　我们都在拼尽全力的与世道抗争，即便胜算渺茫，但也总好过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