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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跟我们相反的方向。
气氛陷入僵滞。
直到不远处,一道甜腻温柔的女人声音响起:「傅老师!」
我没回头看。
光从傅南昭猝然温柔了几分的神色,就能知道来人是谁。
郑媛媛柔声道:「我去家属院找张老师。正好顺路,一起吧?」
公共汽车终于过来,如海的人潮往车上挤。
傅南昭上车时,顺手扶过郑媛媛肩膀,推着她先上了车。
随即他自己要跨步上去时,才突然想起什么。
男人费力回头,看向被挤在了人潮后面,吃力往前走的我。
他神情一瞬难堪。
人的本能反应,总是骗不了人。
他记得郑媛媛,熟练地护她上车,却忘掉了我。
我随着人群继续往前挤,侧开视线,没再看他。
没关系。
很快了,很快了。
我跟他,很快就要彻底结束了。
车上挤到水泄不通。
或许是因为刚刚护着郑媛媛上车的事,让傅南昭有点心虚。
他刻意拉开了点跟郑媛媛的距离。
又很是生疏而滑稽地,让我站在他前面,强装的关切的模样。
车子启动,拥挤的人潮跟着晃动。
直到身侧,不知是谁没站稳,倏然重重推了我一下。
我一瞬身形不稳,朝前面栽过去时,下意识向前伸手想扶住点什么。
不等我碰到前面的人,身侧有人见状拉住我,我收回了手。
再是混乱里,我听到了郑媛媛的惊呼声。
我回过神时,她已经摔在了地上,面色苍白,似乎是崴到脚站不起来了。
傅南昭面色一沉,立马挤去前面,将她搀扶了起来。
郑媛媛神情窘迫,被众人看着,苍白的脸迅速涨红,眼睛也红了。
她站起来,又看了眼我的方向说:「嫂子没事就好。」
傅南昭确定了她没大碍,再侧目怒极看向我:
「你站不稳也不该推别人!」
无数双眼睛,刹那齐刷刷看向我。
我很确定刚刚并没推到郑媛媛,也不可能白白受了这冤枉。
我冷声:「我没推她。」
郑媛媛眼睛更红了,一副竭力忍耐的模样:
「没事傅老师。车里太挤,林清姐也不是有意。」
「我没有推你!」我突然不知怎么,感觉火气噌地往上涌。
连带着,声音也带着颤意扬高。
看过来的人更多了。
傅南昭露出失望至极的神情:「我看着你伸的手!
「媛媛都说了算了,这里不是乡下,你还非得撒泼耍赖做什么?!」
我气急还想说什么。
身旁拉住我的那个人开了口:
「是后面有人推到了这位女同志,她才朝前面栽过去的。
「我拉住她时,看她朝前伸了手,但确实没推到前面的人。」
傅南昭神情一怔,满脸的怒意,一瞬哑了火。
站得近的乘客,也有人接话:
「我也看见了,她好像是没推到前面。」
郑媛媛一张脸刹那涨得血红:
「是……是我自己没站稳。
「刚刚太乱,我也没太清楚,对不起啊林清姐。」
有乘客看向搀扶着郑媛媛的傅南昭:
「同志,车上人多,你还是把你妻子扶稳一点吧。」
傅南昭动作僵住。
半晌,仓促松开了手,急声解释:「她不是……」
人潮涌动,喧嚣声四起。
周遭乘客的注意力,早已被转移,看向了别处。
没人再听他说什么。
傅南昭很是局促地走回了我身旁,似乎想要再开口。
或许是解释,或许是道歉。
这些他从前都没给过我,到现在,我也并不需要了。
我在他开口前,侧目,看向了窗外。
我与他,到底是谁也没再说话。
周遭嘈杂不已,却又似乎格外死寂。
我突然想,我跟他之间,真的已经离了太远太远了。
这样近,又这样陌生疏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不太记得了。
十五年婚姻,其实刚开始时,我与他,也并未这样不堪。
我认识傅南昭,是我十五岁那年。
那时候,我爸妈还在世。
我爸因为战争留下了伤,身体一直不好。
我妈是中医,在首都的小巷子里,开了家诊所。
位置偏,又没有西医的那些新式治疗手法,过来的病人很少。
十八岁的傅南昭,穿着一身很老旧的粗布衣服,带着他妈妈来看病。
我妈看诊跟药费都收得很低。
那之后,他就隔三差五,经常带他妈过来。
再后来,他们孤儿寡母,大概日子实在困窘。
傅南昭第一次开口,问我妈医药费能不能欠几天时,一张脸红到了耳根。
我妈自己也过得不好,但还是一口答应。
傅南昭大概对欠了医药费的事,耿耿于怀。
那之后,他看我学习吃力,一有机会就想方设法免费给我补课。
再渐渐地,常在没有课业时,替我妈接我放学。
他是极有耐心的一个人,五官生得极好,说话很温和。
我十八岁那年,我爸重病多年,到底是没有熬过去。
我妈悲痛欲绝,在医院里心脏病发作,呕了血,跟着他去了。
我没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死在了战火里。
父母猝然离世,我一夜间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儿。
偌大首都城里,举目无亲,没有依靠。
那时候,我甚至连想寻死的心都有了。
傅南昭跟他妈妈赶过来。
他妈妈心疼我,抹着眼泪抱住我说:
「乖孩子,别怕,别怕,还有阿姨跟你傅大哥在。」
傅南昭不善于安慰人。
在我身侧站了许久,才有些无措地开口:
「我帮你打理你父母的丧事,以后不管日子多难,我替你父母照顾你。」
后来我读完了大学,与他结婚,再怀上了傅礼。
因为孕反严重,无法工作。
首都花销太大,傅南昭刚开始工作,薪水也微薄至极。
那天我去他学校里探望他,撞见他大中午的,躲在办公室外,啃一只冷硬了的馒头。
我突然想,他母亲身体也一直不好,经常卧病在床。
我是他妻子,这世上我不心疼他,还能有谁心疼他?
我主动提出,跟他母亲一起,回他乡下的老房子住。
以后的事,等我生下孩子再说。
那晚傅南昭送我和他妈妈去乡下。
火车上,他舍不得我,牵紧我的手,说了一遍又一遍:
「等我工作稳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