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嫁进许家三年无所出,受尽欺辱。
母亲心疼阿姐困苦。
要将我赔进许家做个诞育子嗣的小妾。
我没哭没闹,坐着小轿,喜盈盈地进了许府的门。
我呀,才不是去诞育子嗣的!
我要带阿姐出了许府那泥潭!
我见过最美的人,便是出嫁当天的阿姐。
「阿姐,你好美,发上的簪花也美!」
阿姐轻抚簪花,嘴角带着微笑。
「不是我美,是花美。」
我还是觉得阿姐美,阿姐是比花还要娇的存在。
阿姐嫁给了一个会写情爱酸诗的读书人。
此后三年,我便再也没有见过阿姐。
我问母亲:「阿娘,阿姐怎么还不回家?」
「你阿姐的婆家规矩多,女子不能出门。你也不许去找你阿姐,别平白让你阿姐婆家看了笑话,丢了你阿姐的面子。」
直到那日午后,一个面凶的老妇大剌剌地坐在我家厅堂。
我才知道,阿姐的婆家哪里是规矩多?分明是无理取闹!
老妇那张干瘪的嘴就跟抹了鹤顶红一样,吐出来的话能毒死人。
「你们何家心肝真是焉坏,让我儿子娶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回家供着!」
「那许何氏也是个孬的!怎么人人都能生,就她不能生!」
母亲则是理亏般地弯着腰,低着头,一个劲地给那老妇赔不是。
请她这个婆母多担待,日后总会生的。
老妇气得涨红了脸,眉毛一挑,气势汹汹地叫嚷起来。
「日后?要我等多少个日后?不生,我儿就休了她!」
此话一出,母亲的眼眶里便有泪花闪烁。
良久,母亲还是拿帕子擦了擦眼,开始向那老妇恳求。
「亲家,你要怎么办都行,只求别休了许何氏。」
「我女儿要是被休了,你要她怎么活啊!」
听到这,那老妇才眉目舒展,得意洋洋地摊靠在椅子上,拿腔拿调起来。
「我和我儿心善,你家不还有个小女儿吗?把她给我儿做个妾,那不下蛋的许何氏我儿就不休了。」
母亲的背更弯了。
当天夜里,母亲坐在我的床前,没开口说一句话,只将手帕绞得起皱。
其实,我是知道母亲想说什么的。
后半夜,我将头靠在了母亲的肩头,语气波澜不惊。
「阿娘,我愿意。」
坐上小轿子的当天,母亲泪水又哭了满面,还不忘叮嘱我。
「知许,好好侍奉婆家,诞育了子嗣……也多担待许何氏些……」
「阿娘,不是许何氏。我阿姐,是何家长女,何锦书。」
小轿子一路颠呀颠,颠到了许家,我阿姐的婆家。
轿子里的我兴奋极了!
我的阿姐,我们又要相见了。
下了轿子,一片冷清。
只有一双瘦削的手递到了我面前,好让我扶着跨过门槛。
我认得这双手,是我阿姐的。
怎么?这许家不是号称读书的矜贵人家吗?
纳个妾还让我阿姐这个主母亲自来接?
在盖头被揭开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阿姐。
她穿着褪色的红色衣袍,发髻上也还是簪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