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月光下，不止照出独舞伊人，还能照出其他看客。

一队宫人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处。

他们发现了黛姝却没有上前。

我看到宫人为孙美人搬来了椅子和暖炉。

而梅林中的黛姝丝毫不觉，还在努力翩然起舞。

我从袖中拿出暖好的酒，等待着好戏上演。

过了半个时辰，黛姝体力不支不得不停了下来。

喘着粗气的她终于注意到转角处的人影，吓得立即转身就跑。

“抓住她！”

孙美人娇喝一声，两名太监纷纷上前。

跳了这么长时间的黛姝怎会是太监的对手。

很快就被抓到孙美人跟前。

“抬起头让我瞧瞧。”

一名宫女抓住黛姝的下巴用力一抬。

黛姝当即疼得红了眼眶。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那个被剜了眼的不祥人，就你还想勾引皇上？不自量力！”

“还有这舞姿……”

孙美人捂嘴笑了起来。

“连我宫中粗使宫女都跳得比你好，真是可笑。”

黛姝羞愤欲绝，但还是不得不低头求饶。

“娘娘饶命！奴婢只是想起从前当舞姬时的日子，一时兴起，绝对不是想要勾引皇上，请娘娘明察。”

孙美人笑意渐拢。

“既然你不想勾引皇上，那就证明给本宫看。”

“来人，把她的四根手指砍下来。”

黛姝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温润醇香的酒液入喉，微微苦涩后便是甘甜。

我一边品酒，一边看着黛姝徒劳地挣扎着。

惊恐的叫声被塞了白布后呜咽不停。

刺目的鲜红落在铺满白色月华的地面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但在宫里头却又习以为常。

前一天晚上，我跪在孙美人跟前。

将黛姝的筹谋全盘托出。

“你要什么赏赐？”

我眼里毫无波澜。

“臣什么赏赐都不要，只要她四根手指。”

孙美人有些意外，“你跟她有仇？”

“血海深仇。”

孙美人笑了。

我也笑了。

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后方。

“大胆！”

李德恩的一声怒喝让得意忘形的孙美人顿时吓破了胆。

果不其然，看到黛姝的惨状，皇上当即将孙美人打入冷宫。

黛姝还顶着“天命”的头衔，孙美人这样做相当于将皇权踩在脚底下。

皇上又怎能忍？

看着呼天抢地被拖下去的孙美人，我头一仰，将最后一杯酒送入腹中。

黛姝固然可恨，但孙美人也罪不可恕。

这一次本就是一石二鸟的计谋。

她们两个，都是我的瓮中之鳖。

看着奄奄一息的黛姝被皇上带走，我重新隐没在黑暗中。

眼睛和手指齐了，还有最后一样。

9

伤好后的黛姝被安排在李德恩手下。

可是她的日子过得依旧不轻松。

皇上虽然惩治了孙美人，但不是为了帮黛姝出头，而是觉得皇权受到藐视。

所以随意便将黛姝打发了。

而李德恩在宫中浸淫多年，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对一而再再而三想要争宠的黛姝更是没有好脸色。

不过他是宫里的老人，想要对付一个人也能做得滴水不漏。

黛姝被安排做缝补太监衣服的工作。

只剩六根手指的她，穿针引线本就不利索。

到了晚上，独眼的她更是看不清楚。

眼线告诉我，黛姝这些天晚上总是偷偷摸摸出去一会儿，不知干什么。

我默默拨动着琴弦，勾起唇角。

是该见一见她了。

“扎死你！扎死你个死人头！扎死你个死人脚……”

一抹瘦弱的身影蹲在墙角处，小声念叨着各种恶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