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翡翠残章
海风裹着咸腥气灌进鼻腔时,沈昭月正用银勺搅动第三杯苦艾酒。邮轮甲板的柚木地板在暮色中泛着油光,侍应生托着香槟塔从她身后掠过,水晶杯相撞的脆响惊飞了桅杆上的信天翁。
"小姐需要醒酒药吗?"
低沉的男声混着松木香飘来,沈昭月转头时撞进一片琥珀色的海。男人湿透的白衬衫贴着胸膛,水珠顺着下颌滚进锁骨凹陷处,右手无名指戴着枚造型古怪的银戒——戒面镶嵌的半片青玉,在夕阳下泛着幽光。
"徐文舟。"他晃了晃手中淋湿的牛皮笔记本,扉页钢笔字洇开墨痕,"地质勘探员,负责测绘翡翠海的水下矿脉。"
沈昭月鬼使神差地伸出左手。当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掌心时,远处突然炸响惊雷。乌云如打翻的墨汁浸透天际,暴雨砸在甲板上的声音像千万颗珍珠坠地。
这是他们相遇的第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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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沈昭月跪在翡翠海岸的礁石上。法医掀开白布的瞬间,她看到徐文舟泡肿的左手无名指——本该戴着婚戒的位置空荡荡的,戒痕周围凝结着紫黑色尸斑。
"被暗流卷进沉船残骸。"救援队长递来防水袋,里面装着半枚断裂的青玉镯,"在驾驶舱发现的。"
沈昭月攥紧玉镯断裂处刻的"昭"字,突然听到浪涛中传来银铃声响。左眼毫无征兆地刺痛起来,再睁眼时,礁石缝隙里蜷缩着浑身青紫的婴灵,脐带还连着海藻缠绕的胎盘。
"别看。"温热手掌捂住她的左眼,徐文舟惯用的雪松香扑面而来。等沈昭月挣扎着扯开那只手,岸边只剩海鸥在啄食浪花送来的玫瑰花瓣——那是今早她撒向大海的结婚百日祭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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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的雨夜,沈昭月握着方向盘冲下悬崖时,后视镜闪过徐文舟微笑的脸。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左眼突然涌入无数扭曲黑影,急诊室的日光灯下漂浮着十几个半透明人影。
"创伤后应激障碍引发的幻觉。"心理医生敲着诊断书,"建议停用安眠药。"
但沈昭月知道那些不是幻象。此刻她正站在废弃的兰芳戏院后台,左眼缠着纱布,右手死死攥紧桃木簪——这是今晨出现在枕边的,簪尾刻着"姬"字暗纹。
"沈昭月。"
带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戏台横梁上坐着穿玄色长衫的男人。他指尖跳跃的幽蓝火焰照亮眼尾泪痣,晃动的双腿惊起梁间栖息的灰鸽,振翅声卷着陈年灰尘在光束中起舞。
"1987年6月17日,你在这棵梧桐树下埋了玻璃罐。"姬武良翻身落地,火星在身后拖曳成彗尾,"要看看当年的时空胶囊吗?"
沈昭月撞翻了妆台,胭脂盒滚进堆满枯叶的乐池。这个自称是她小学同学的游魂,不仅知晓童年秘事,右手戴的银戒竟与徐文舟那枚如同镜像契合——戒面缺失的半片青玉,正嵌在她随身携带的断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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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砸在挡风玻璃上的声音,与记忆中翡翠海那场致命风暴重合。沈昭月猛踩油门冲过跨海大桥,副驾上装着离婚协议的牛皮纸袋被狂风吹散。后视镜里,姬武良的身影鬼魅般浮现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