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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针穿透细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林雪望着绷架上渐次绽放的栀子花,耳畔传来弟弟林阳在院子里打电话的声音。二十六岁的刺绣女工把银针别在鬓边,沾着青黛色丝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绷架边缘的凹痕——那是十年前被菜刀砍出来的,当时十六岁的她刚退学接替病重的母亲进了刺绣坊。
"姐!"林阳猛地推开雕花木门,四月潮湿的风裹着梧桐絮涌进来,"苏雨要来写生,能住你这里吗?"
绣绷上的栀子花瓣忽然歪斜,林雪低头咬断丝线。这栋父亲留下的徽派老宅,自从五年前母亲搬去疗养院,就只剩她守着天井里那株歪脖子石榴树。林阳在美院附近租着每月三千的公寓,却总说老宅"阴气重"。
"你女朋友?"她将乱掉的丝线绕成小团,青黛色在掌心晕开像块淤青。
"就两周!她跟着美院采风团来的,住酒店多浪费。"林阳晃着最新款手机,屏幕里穿白衬衫的女生正在画布前调色,马尾辫随着动作轻晃,"你看,她油画拿过全国奖的。"
林雪望着照片里女生握着刮刀的手指,指甲盖沾着钴蓝色颜料。她忽然想起自己最后一次拿画笔是初二,班主任说她给课本画的插画能卖钱,那天她攥着五块钱稿费回家,看见咳血的母亲和饿哭的弟弟。
"明天我去买新被褥。"她转身从博古架取下黄铜熨斗,那些绣着缠枝莲的绸缎在蒸汽里舒展,如同某种无声的叹息。
苏雨拖着行李箱出现在雨巷时,林雪正给前厅的《百子图》补色。二十八位孩童手中的红灯笼褪成淡粉色,她用了七种红色丝线才调出原本的朱砂色。门环叩响三声,穿雾霾蓝卫衣的女生站在石阶上,睫毛沾着细密水珠:"雪姐,打扰了。"
老宅忽然活了过来。苏雨的帆布鞋踩过青砖会惊起尘埃,调色板搁在八仙桌上染出斑斓色块,油画松节油的味道混着绣线沉檀香,在回廊里织成奇异的网。林雪发现苏雨总在观察她刺绣——当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