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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开眼!竟让这负心汉成了我的侄孙!”
我捏着顾家送来的拜帖,指尖发颤,险些笑出声。
当年顾家老太爷落难,被我爹从匪寇刀下救回性命,硬要拉着小他五十岁的我爹磕头结义。谁料二十年后,顾家举族回京,他家的世子顾琰——我那退婚跑路的前未婚夫——按辈分竟得喊我一声“姑祖母”!
前厅传来脚步声,我端坐主位,冷眼瞧着那道颀长身影跨入门槛。
顾琰一身玄色锦袍,眉目如画,仍是那副矜贵模样。只是对上我视线的刹那,他指尖猛地蜷起,玉扳指磕在茶案上“叮”地轻响。
“侄孙顾琰,拜见姑祖母。”他垂眸行礼,嗓音清冷如碎玉。
我摩挲着腕间翡翠镯子,慢悠悠开口:“礼数不全啊。我们苏家的规矩……”
他骤然抬头,眼底暗潮翻涌。
我勾起唇角,将茶盏往地上一掷:“得三跪九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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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祖父当年认的义兄后人要进京了。"阿爹擦拭着铠甲,忽的冒出一句。
我正嗑着瓜子,闻言差点呛住:"可是戍北侯府顾家?就是您十八岁剿匪时,从狼牙棒下救回来的那个老侯爷?"
阿爹瞪我一眼:"没大没小!论辈分你该称顾老太爷。"
我掰着手指头算辈分——顾老侯爷与阿爹结拜时已七十高龄,他长孙都比阿爹年长三岁。如今顾家三代单传的世子进京,按礼法......
"砰"的一声,府门轰然洞开。
我抬头望去,漫天飞雪里立着个身披玄狐大氅的青年。金丝云纹抹额衬得他眉眼如画,偏那薄唇抿成刀锋,生生将昳丽压成肃杀。
青玉扳指"咔"地磕在门框上。
"苏将军。"他躬身行礼,腰间鎏金错银的佩剑却纹丝未动,"顾琰代祖父前来拜会。"
我手中的瓜子簌簌落地。
这个三年前在雁门关与我月下盟誓,又用一纸"八字相克"退婚书碾碎鸳鸯佩的混账,此刻竟要唤我一声——
"姑祖母安好。"他忽然抬眼,鸦羽长睫下眸光流转,恍如初见时映着星火的琥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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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针扎似的疼,可转眼便被怒火烧成了灰。
我死死盯着顾琰腰间那块熟悉的蟠龙佩——那原是与我鸳鸯佩一对的信物!去年秋猎,他却在雁门关外冷着脸掷还给我,说什么“命格相冲,恐误卿终身”。
“世子好胆色。”我捏碎掌中残存的瓜子壳,冷笑一声,“退婚时连夜策马离京,如今倒敢登我苏氏的门?”
他广袖下的指节骤然绷紧,面上却仍端着那副清贵模样,垂眸淡淡道:“姑祖母说笑了。”
“谁同你说笑!”我险些掀翻茶案。
正欲发作,却见阿爹大步流星跨进前厅,一把搂住顾琰身后那位儒将打扮的中年人:“明远贤侄!北疆风沙可磨糙了你这张俏脸?”
顾明远朗声大笑,竟冲着阿爹行了个晚辈礼:“苏祖父风采不减当年!”
我一口茶呛在喉间——顾明远瞧着与阿爹年岁相当,颌下美髯飘飘,此刻却恭恭敬敬唤我爹“祖父”!
“这是犬子顾琰。”顾明远将身后人往前一推,转头冲我笑得慈祥,“按辈分,琰儿该唤小姑姑一声姑祖母。”
顾琰睫毛颤了颤,忽的抬眼看我。
春雪顺着他的狐裘滚落,一滴水珠正巧滑过唇角,像是咽下了未能出口的旧称。
我摩挲着茶盏上凹凸的缠枝纹,忽的想起三年前上元夜。
那时他策马带我偷溜出城,在荒庙月老像前执手起誓:“待北疆平定,必以三书六礼迎卿……”而今红绳未断,新人却要唤旧人作祖母!
“姑祖母?”顾明远疑惑地唤我。
我猛地回神,冲顾琰绽开明艳笑意:“乖孙儿,怎的还不给祖母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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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死咬住舌尖才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