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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半粒苦芯都不许留。”
顾琰垂眸应诺,修长手指灵巧地破开翠壳。白生生的莲米滚入琉璃盏,映着他腕间一道淡粉疤痕——正是当年为我试毒所留。
我一粒接一粒地吞,甜味混着喉间酸涩翻涌。他忽然抬手,用帕子拭去我唇角汁水:“慢些,仔细噎着。”
语气温柔得仿佛我们还是雁门关外那对鸳鸯,而非如今荒唐的祖孙。
“砰!”我掀翻琉璃盏,莲子溅落满地:“谁许你碰我!”
顾琰静静蹲身拾捡,发间沾了片枯叶:“孙儿僭越,自去祠堂罚跪。”
窗外飘起细雪,我盯着他跪得笔直的背影,忽的将整盘莲米砸向窗棂。
甜腻汁水顺着雕花淌下,像极了那年被他碾碎的鸳鸯佩里渗出的血丝。
8
暮色初合时,阿爹携顾明远回府。 膳厅八仙桌上摆满蟹粉狮子头、翡翠鱼脍,顾琰正挽袖布箸,袍角还沾着灶灰。阿娘一瞧便嗔道:“堂堂侯府世子,倒叫我们苏家怠慢了客人!”
我捏着银箸冷笑:“孙儿孝顺祖母,天经地义。” 顾琰垂眸奉上一盏杏仁茶:“战时常为将士们烹食,手艺粗陋,姑祖母见笑。”
阿娘忽的击掌:“说起烹食,城南林尚书家的昀哥儿最擅炙肉!若若可记得?你七岁时跌进荷花池,还是他捞你上来……” 我一口茶呛在喉间——林昀幼时总揪我发辫,去年秋狝还嘲笑我射箭脱靶,阿娘竟想撮合这冤家!
余光瞥见顾琰执壶的手顿了顿,清茶泼湿了袖口云纹。我心头一快,扬声道:“林哥哥英武俊朗,明日泛舟游湖可好?”
“胡闹!”阿爹拍案,“哪有姑娘家主动邀约?” “父亲教训的是。”我故作乖顺,“那便劳烦林公子……来接我罢。”
顾琰忽的起身添茶,广袖拂过我鬓边海棠步摇:“姑祖母发簪歪了。”温热的指腹擦过耳垂,惊得我打翻醋碟。
翌日晨起,我特意绾了凌云髻,石榴裙外罩着狐裘。行至前院,却见顾琰一身劲装倚马而立,玄铁护腕闪着寒光。 “孙儿护送姑祖母。”他指尖摩挲着马鞭,“西郊湖匪患未清,祖母金枝玉叶,不宜独行。”
画舫上林昀正摆弄鱼竿,见顾琰紧随我身后,愕然道:“苏姑娘游湖还带孙儿?” 我咬牙微笑:“可不是?我这侄孙最是孝心,连更衣都要守在屏风外呢。”
顾琰面不改色,夺过林昀手中钓竿:“水深三丈七尺,宜用沉底钓法。” 林昀气结:“顾世子管天管地,连钓鱼也要管?”
“自然要管。”顾琰忽的贴近我耳畔,气息灼人,“姑祖母若被鱼咬了手,孙儿万死难辞其咎。”
9
画舫靠岸时,林昀早已候在垂柳下。
他一身月白锦袍,玉冠束发,折扇轻摇间确有几分倜傥——若没有顾琰这冤家在前,倒也算得良配。
“若若妹妹!”他拱手作揖,桃花眼弯如新月,“城隍庙今夜有百鬼巡游,可敢同往?”
我瞥见顾琰骤然绷紧的下颌,故意抚掌笑道:“最喜这些志怪把戏!”
暮色中的城隍庙阴森诡谲,纸扎鬼差吊在槐树上随风摇晃。林昀擎着灯笼引我入内,忽听身后传来剑鞘磕碰青砖的脆响。
回身望去,顾琰正死死攥着佩剑跟进来,面色惨白如纸。
“侄孙也信这些鬼神之说?”我捻着香火嗤笑。
他喉结滚动,剑穗簌簌颤着:“祖、祖母安危……重于泰山。”
鬼火幢幢间,扮作吊死鬼的伶人猛然扑来。顾琰长剑仓啷出鞘,却踉跄着撞上我后背——他竟闭着眼!
“怕成这样还逞强?”我捏住他冰凉指尖,忽的想起雁门关外那个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