剌加带回的机括。当最后一道铜栓弹开,霉味裹着龙涎香扑面而来,成摞《赐冠录》在穿堂风里自动翻到成化八年四月页。
"汪公可识得此物?"御马监提督突然掀开黄绫罩布。孝穆皇后生前戴过的点翠凤冠赫然在目,冠顶缺失处的爪镶凹槽里,残留着与沐琮佩剑吞口相同的刮痕。十二对金凤的尾羽用交趾童女胎发编织,这是弘治元年御史徐珪弹劾过的阴私——那封奏折的灰烬,此刻正在我飞鱼服暗袋里发烫。
当我用绣春刀挑起冠沿累丝云纹时,暗藏的暹罗机括突然弹开。内壁錾刻的咒文正渗出尸蜡般的光泽,那些扭曲的梵文让我想起成化六年冬月——沐琮平定安南后,在升龙府佛寺地宫发现的《百夷血咒》。当时随军的御马监少监梁芳,曾将半卷经书塞进装殓叛将的棺椁。
"以大明国运为祭,换万家阳寿甲子。"梁芳的鎏金护甲划过咒文,刮下的金粉在空中凝成万贵妃的侧脸轮廓。他突然压低声音:"汪公可知,这冠内壁的暹罗文,用的是黔国公府特供的錾刀?"
门外环佩骤响,万贵妃的娇笑混着宪宗沙哑的嗓音传来:"西厂提督该换条听话的獒犬了..."我被推进密室的瞬间,瞥见梁芳孔雀补子下露出的半截朱批副本——"万氏所求,无有不应"八字,竟是用宪宗患眼疾前的瘦金体写成,与司礼监存档的批红差了三分力道。
密室青砖的寒意渗入骨髓时,我摸到墙缝里塞着的半张《赐冠录》残页。成化十四年十月记载的"焚毁逾制冠冕二十六顶"条目下,藏着行蝇头小楷:"戌时三刻,承运库使王振私运鎏金冠入昭德宫"。这时间正是万宸妃晋位前夜,而王振早在宣德八年就已问斩——那个被凌迟的太监,行刑前夜曾在御马监厩房留下过血书。
当我的指尖触到砖缝里的金丝时,突然想起沐琮上月进献的十二名驯马师。他们脖颈处的莲花刺青,与密室墙砖夹层里的暹罗梵文,分明是同一种朱砂调制的颜料。最年长的驯马师耳后那道疤,与梁芳缺失的耳垂弧度完全吻合。
雪粒子砸在密室气窗上的声响,突然变得密集如安南箭雨。我数着第七阵风掠过金丝楠梁架的频率,直到听见象奴驱赶贡象的呼喝声——那声音里夹杂的女真语弹舌音,与建州左卫进贡的海东青驯师口音如出一辙。成化八年沐琮请开马市的奏折里,特别提到需要"通晓建州语之驯兽师十二人"。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雪幕时,我正用断甲在墙上刻下第七道划痕。成化六年安南之乱的场景突然浮现——那些被沐琮剿灭的叛军尸首上,也留着类似的密室金丝咒文。当时监军的御马监少监梁芳,曾在阵前收取过一箱刻着暹罗莲纹的金锭。
当第一缕晨光刺进气窗,我听见沐府驯马师在宫墙外吹响骨笛。那音调与成化八年尚铭被诛那夜,诏狱刑房里传出的哀嚎竟谱成了同一支曲。笛声掠过密室墙砖时,暹罗梵文突然开始渗血——那些血珠滚动的轨迹,正拼出赤螭目矿脉的分布图。
我蘸着血水在掌心画出矿图轮廓,突然发现最密集的矿点位置——正是宝钞司当票上"死当银三百两"的朱砂圈注处。而沐琮上月请增云南矿税的奏折里,那个被户部驳回的"罗次县银矿",此刻正在血图中灼烧出焦黑的窟窿。
梁芳的皂靴声再次响起时,我迅速将血图抹在飞鱼服内衬。他推开门缝的刹那,我瞥见其暖帽貂毛上沾着的赤螭目碎屑——与三天前暹罗使臣衣摆上的矿砂,在雪光下折射出同样的血色光斑。
"汪提督可歇够了?"他的鎏金护甲划过我颈侧,在密室砖墙刮出三道带血的梵文,"万娘娘等着看西厂查案的本事呢。"
我盯着他护甲内侧新添的划痕——那分明是御马监特制马镫的擦痕。成化八年沐琮进献的鎏金马具上,也留着这般深浅的纹路。
穿过宝钞司回廊时,我数着梁芳皂靴碾过的雪粒子数。第七十九颗冰晶碎裂时,他突然驻足掀开井盖:"汪公可知这暗渠通向何处?"腐臭的水汽里浮着半片波斯绒毯——正是三日前暹罗使臣进贡的物件。毯角用金线绣着的阿瑜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