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的脸映成赤铜色。
“福叔!麻烦你了。”
他钳起通红的箭头淬入马尿,刺鼻的白烟中,箭头表面龟裂出蛛网纹。
“少爷!请看。”
他嗓音沙哑如磨刀石,“兵部送来的铜料掺了三成铅,箭矢离弦即碎。”
我摩挲着箭尾的“永泰官造”铭文,指腹被粗劣的毛边划出血珠。
库房霉气刺鼻,我指尖拂过箭垛,青苔在陈年箭杆上爬出蛛网纹。这些本该去年就焚毁的次品,如今竟还堆了半墙高——兵部每月派人督查三次,怎会漏过这等纰漏?
“欧军侯好雅兴。”
铁甲铿锵声碾碎满室死寂。王怀景皂靴踏着满地铜屑踱进来,玉带螭龙纹随步伐忽明忽暗。我盯着他腰间晃动的金镶玉,那螭尾走势竟与手中断箭裂痕如出一辙,仿佛有人照着裂纹刻了这玉饰。
“兵部拨给玉门关的箭,十支里断了八支。”他甩开的卷轴擦着我耳畔飞过,重重砸在淬火池边。池里死水溅起的污渍,正脏了卷末“精铜所铸”的朱砂批文。
我蹲身拾起断箭,拇指抹过横截面——铅灰色芯子裹着层薄铜皮,分明是浇筑时偷梁换柱。余光瞥见匠头张哥缩在风箱后发抖,喉头滚动似要开口,却被王怀景一声冷笑钉在原地。
“三月朔日验的铜料,二月廿七便到了漠北商队手里。”
泛黄账册突然从风箱暗格滑落,纸页展开的脆响惊起梁上灰雀。我盯着墨迹未干的日期,忽觉后颈发凉。
王怀景的玉带扣忽地折射寒光。我佯装俯身捡账册,近看见那金镶玉的狼牙纹——漠北王庭匠人独有的错金法,狼眼处嵌的绿松石,与上月截获的突厥密信火漆印同出一矿。
“三日。”
他靴尖碾碎半截箭镞转身离去,玉带扣随着步伐一下下敲打佩刀,那节奏竟与赌坊暗室的铜铃暗号分毫不差。
我攥紧断箭豁口任铜皮割掌,血珠渗进铅芯嗤嗤作响。匠头张哥突然疯扑向淬火池,被我反剪双手按在砧板上时,他后颈黥印正被炉火照得分明——不是朝廷的“匠”字,而是漠北死士的狼头刺青。
“福叔,让人带下去押入牢房。”
“少东家!他……”福叔话没说出口,见我笑脸示意便不再继续。
“福叔!帮我拿羊皮纸来。”
片刻,我把羊皮纸铺在砧板上,碳条勾勒出连弩分解图。
福叔的瞳孔在见到弹性机括时骤然收缩:“这...这是失传的欧氏连珠弩!”
三日内,欧氏军械坊的炉火昼夜不熄。
我抡起十八斤铁锤,将掺铅的铜锭反复锻打。火星溅在手臂上,与外卖箱里麻辣烫泼洒的灼痛如出一辙。
当第七块铜料现出蟹壳青时,福叔突然跪地捧起铜片,泪珠在锻铁上蒸腾成烟——这才是真正的永泰官铜。
子夜试弩,改良后的三棱箭洞穿三层皮甲。箭尾雕翎却在北风中齐齐断裂,福叔揪着胡须嘶吼:“是胶!他们换了鱼鳔胶!”
我抓起箭杆嗅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