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叶飘进假发套的瞬间，秦霜听见自己跟腱断裂的脆响与落叶声重叠。她对着长椅上的铜箔补妆，发现防晒霜在法令纹里析出的纹路，竟与舞团解散那年合同书的折痕分毫不差。

　　黄昏独舞（未完成的变奏） 人造髋关节在暮色中苏醒，她推开理疗床的束缚带。防滑袜在柚木地板上擦出三十四圈挥鞭转的焦痕，心脏起搏器在胸腔敲打切分音。当呼吸跟不上《玫瑰精灵》的节奏，她便用哮喘吸入器喷出雾化的第三幕暴风雪。

　　落地窗倒影里，八十二岁的躯体正与二十五岁的幻影跳pas de deux。假发套滑落时露出的稀疏白发，在夕阳中燃烧成奥吉莉亚的黑色火焰。手机突然响起，养老院的舞蹈课邀约与莫斯科大剧院的圣诞演出邀请在语音信箱里奇妙地合流。

　　深夜对白（器官的夜谈） 失眠的腰疼在蚕丝被里舒展成现代舞，她数着电子药盒的报时声重排《睡美人》的队形。起夜的频次刚好够完成一幕《帕基塔》的变奏，导尿管在月光下流淌着小夜曲的银光。假牙浸泡在维多利亚式漱口杯里，钢制托槽折射着橱窗奖杯的余晖。

　　凌晨三点，她突然坐起给巴黎的舞蹈档案馆写信："请将2001年那场《茶花女》录像带转速调慢23%，这样我的谢幕微笑就能多持续一轮呼吸。" 褥疮止痛贴的薄荷味漫过信纸，与记忆里首演夜的玫瑰香气在时差中相拥。

　　《天鹅骨》

　　第一章：褪色肌理 第七节脊椎骨在晨光中苏醒时，秦霜正用银勺刮蹭假牙托槽里的南瓜残渣。甜腻触感爬上太阳穴，记忆像受潮的胶片突然显影——莫斯科大剧院化妆间的蜜渍樱桃在口红印间滚动，首席指挥的怀表链缠住她发间珍珠。此刻晨尿在护理垫上洇出地图，她数着导尿管里缓慢上升的气泡，如同当年数着乐池飘来的音符。

　　止痛贴边缘卷起的死皮下，青紫色血管勾勒出芭蕾术语图册。她抚摸腰间留置针的蝴蝶结，医用胶带粘性恰似旧日束腰缎带的触感。女儿寄来的智能药盒开始报时，提醒这是肾脏排毒的最佳时辰，而六十年前的这个钟点，她正用天鹅羽毛蘸红酒润唇。

　　第二章：骨骼奏鸣曲 老寒腿在阴雨天化为大提琴，骨刺是琴弓上松脱的马尾毛。秦霜蜷缩在电动护理床的褶皱里，痔疮栓剂的冰凉像谢幕时落在锁骨间的雪花。她忽然伸长脖颈，颈椎骨节爆响惊碎输液架上的光影，那些跳动的光斑曾是追光灯里飞扬的金粉。

　　床头监测仪的绿线在眼皮上跳动，她看见自己赤脚踩碎满地黄银杏。尿袋在轮椅边摇晃，倒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