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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而柔和。
她能感觉到那股暖流在修复她受损的肌肉、骨骼和内脏,甚至连那些陈年旧伤也在逐渐愈合。
刚准备躺下休息,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庄仁、钱芳和听到消息赶来的庄超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庄仁脸色铁青,一进门就指着病床上的庄桦林骂:“你这个不孝女,竟然敢冤枉你弟弟!还把事情闹到公安局去,我们庄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他二话不说,抬手就准备扇庄桦林一耳光。
“你干什么!”门外传来一声厉喝。
妇联的人刚巧也到医院看望庄桦林,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
带头的妇联主任王大妈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了庄仁的手,厉声斥责:“庄仁同志,你这是干什么?在医院里动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庄仁被拦下,脸色更加难看,但碍于妇联的面子,只能悻悻地收回手,“她冤枉她弟弟,我这个当爸的还不能管教她了?”
王主任冷哼一声:“管教?你看看孩子都成什么样了!瘦得跟竹竿似的,身上全是伤,你们做父母的,就是这么当的?”
钱芳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脸上堆着笑:“王主任,您别生气,老庄他也是气糊涂了。我们这不是听说桦林住院了,赶紧过来看看嘛。
这孩子从小就爱胡思乱想,肯定是误会了。”
庄超英也凑上前,“是啊,王主任,这就是个误会。赶美那孩子虽然脾气急了点,但怎么可能打桦林呢?”
庄桦林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双手紧紧攥着被角,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
她的肩膀缩成一团,仿佛想要把自己藏起来,声音细若蚊蝇:“我……我没有胡说……他们,他真的打我……”
她的声音虽然小,但在安静的病房里却格外清晰。
他们?这事不简单啊。王主任听了,眉头皱得更紧,
转头对庄仁和钱芳说:“听听孩子说的!你们一家子都干了什么?把孩子逼成这样,还有脸来医院闹?”
庄仁脸色一僵,正要反驳,却被钱芳拉住了袖子。
她挤出一丝笑,语气软了几分:“王主任,您别听孩子瞎说,她可能是受了惊吓,脑子不太清醒。我们回去一定好好照顾她,不会再让她受委屈了。”
庄桦林抬起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我没有不清醒……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他们一直打我,还不让我吃饭……”
王主任看着庄桦林瘦弱的身躯和满是伤痕的手臂,心里更加笃定。
她转头对庄仁和钱芳说:“这事儿我们妇联会调查清楚!你们先回去吧,别在这儿影响孩子休息!”
庄仁还想说什么,但被钱芳和庄超英连拉带拽地拖出了病房。
临走前,钱芳还不忘回头对王主任赔笑:“王主任,那我们先走了,您多费心……”
病房门关上后,王主任看着庄家人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她转身走到病床边,看着这个瘦得跟竹竿似的女孩,心里一阵同情。
坐在床边,细声细语地说:“孩子,我们是妇联的,专门来调查你的事情。你别怕,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们说,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
“真的可以和你们说吗?我爸妈说家丑不外扬,我要是出去乱说,他们就不认我这个女儿。”
王主任握住庄桦林的手,轻轻拍了拍:“当然可以说!孩子,家丑不外扬是旧社会的糟粕,现在是新社会了,咱们妇女能顶半边天!
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我们妇联一定会为你做主!”
“他们……他们总是打我,还不让我吃饱饭……我……我从小到大没睡过床,不是睡饭桌就是过道……有时候冷得受不了,只能缩在灶台旁边……”
庄桦林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仿佛要把这些年积压的委屈和痛苦全部倾泻出来:
“庄赶美动不动就拿棍子打我,我爸妈从来不管,还说我是姐姐要让着弟弟……”
王主任听着,眉头越皱越紧,拳头也不自觉地攥紧了。
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被她压了下去,轻声安慰:“孩子,你别怕,这些我们都记下了。你放心,我们会……”
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被推开,街道办的人走了进来。
带头的街道办主任老李一进门就笑着打招呼:“哟,王主任你也在啊,正好我们也来看看桦林。”
老李走到病床边,看了看低着头的庄桦林,轻描淡写地说“要我说啊,这孩子就是气性大,跟家里人闹点矛盾就跑出来,还闹到公安局和医院来了。
桦林啊,你爸妈都急坏了,赶紧跟他们回去吧,别让街坊邻居看笑话。”
王主任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老李,你这话什么意思?孩子身上的伤你看不见吗?这是闹点矛盾的事儿?”
老李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王主任,您别激动。谁家孩子没挨过打?
再说了,庄仁和钱芳可是咱们街道的讲究人,怎么可能虐待孩子?肯定是桦林不懂事,惹她爸妈生气了。”
王主任冷笑一声,“哼,话不投机半句多。是不是虐待,你说了不算,公安局说了算!”
老李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但碍于王主任的身份,只能讪讪地笑了笑:“王主任,您这话说的……老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嘛,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庄桦林抬起头,倔强地看着老李:“我没有不懂事……我在家洗衣做饭、扫地做家务,什么活儿都干……
我也没有冤枉人,他们真的打我,还不让我吃饱饭……”
老李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这孩子,怎么还胡说八道呢?你爸妈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报答他们?”
王主任再也忍不住了,猛然站了起来:“老李!你这是什么态度?孩子都成这样了,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这事儿我们妇联管定了,你们街道办要是不配合,咱们就去找上级领导评评理!”
老李被王主任的气势震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勉强挤出一丝笑,语气软了几分:“王主任,您别生气,我这不是为了家庭和谐嘛。
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们街道办一定配合调查。”
王主任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老李被怼得无话可说,带着街道办的人离开了病房。
临走前,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庄桦林,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王主任和庄桦林两个人。“孩子,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
庄桦林点点头,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谢谢您,王主任。”
王主任笑了笑,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事情闹到了公安局,彻底闹大了。
公安局整合了调查结果后,召集了妇联、街道办、机械厂以及庄家人,准备当面对质和处理。
会议室内,气氛紧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庄家人坚称庄桦林身上的伤只是父母教育孩子造成的,庄仁拍着桌子说:“谁家孩子不挨打?我们这是家务事,你们外人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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