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铜镜记·临安初雪

绍兴十三年的初雪落在临安城头时，钱塘江畔的芦苇荡里浮起一具素衣女尸。她腕间缠着褪色的红绳，掌心紧攥半面铜镜。镜钮鱼戏莲叶纹上凝着血珠，映出雷峰塔尖将倾的斜阳。

法净和尚拨动佛珠的手忽然顿住。女尸腰间飘落的胭脂笺被江风卷上塔檐，墨迹在雪光里洇开成词："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他认得这字迹——三日前投江的名妓苏蘅，曾为岳家军旧部韩彻将军研墨题诗。

暮钟撞碎夕阳时，塔底传来玉石俱焚的琴音。法净追着零落琴声推开地宫石门，只见青铜灯树上栖满血蝶，每只蝶翼都映着苏蘅的容颜：有时是隋堤柳下的浣纱女，有时是吴越王宫抚琴的才人。最大那盏莲灯里，半面铜镜正在融化，镜中韩彻的银甲被血浸透，眉骨新月疤凝着冰霜。

"阿弥陀佛。"法净将铜镜残片埋入塔基，却见一株白牡丹破雪而出。花苞里蜷着个啼哭女婴，颈后朱砂痣艳如凝血。

二十年后的冬至夜，雷峰塔轰然倒塌。烟尘散尽时，有人看见穿月白襦裙的少女在废墟拾镜，发间别着带冰碴的白梅。

第一章：钱塘错·梅魂

第一折：梅妆误

韩彻第一次见燕蘅，是在丰乐楼覆满霜花的画壁前。小寒那日的雪粒子扑簌簌落进她怀里的阮咸，琴箱凤沼处积了薄薄一层莹白。他本要去追查金人细作，却被那阙《鹧鸪天》勾了魂——"战袍未解琵琶怨，塞雁归时人未还"，分明是他十年前在鄂州城头写给亡妻的悼词。

"将军的刀沾了梅香。"燕蘅转身时，韩彻的佩刀正巧挑落她鬓边白梅。那花跌进滚烫的屠苏酒，浮沉间竟化作血色。他这才看清她眼尾胭脂是掺了朱砂的，像极妻子投江那日染红的钱塘浪。

更鼓声碾碎暮色时，韩彻鬼使神差跟着燕蘅进了教坊司。她临窗梳妆的剪影让他想起汴京旧宅的海棠屏风，直到铜镜映出她颈后朱砂痣——与妻子投江时怀中女婴的胎记分毫不差。

第二折：胭脂咒

上元节的临安城飘着带火药味的雪。燕蘅在候潮门捡到个鎏金胭脂盒，锁扣处刻着西夏咒文。子夜时分，那盒子突然在妆台上震颤，殷红膏体漫过雕花银镜，映出韩彻浴血倒地的模样。

"此物唤作三生盒。"戴帷帽的老妪不知何时立在帘外，手中提灯照着燕蘅苍白的脸，"若要破这死劫，需在惊蛰前将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