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林森低头看了看自己纤弱的手,那只曾经为家庭操劳的手此刻却无力支撑他的身体,他只有扶着墙边慢慢挪动。
走出病房,就看见不远处的陈云雅正被一脸爱意的何路扶着。
何路拿着孕检单不知再说些什么,陈云雅满眼宠溺,他身子贴在陈云雅的肚子上,想要听小孩的动静。
姜林森裂开嘴,笑了,像个傻子。
“叔叔你还好吗?”路过的护士看见姜林森站在那里,赶紧上前想要将他扶回病床。
可是,姜林森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直接晕倒在地,沉沉地失去了意识。
“距离死亡,还有一天。”
姜林森的意识渐渐回归,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固定在床上,身上连接着呼吸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他努力地扭动脖子,看向四周,昏暗的灯光让他的视线模糊不清。
系统说的濒临死亡的体验,原来就是这样啊。
“兰兰,爸重病,来看看不很正常吗?”
“看看病就能好吗?说实在的,还不如问问张律师,你爸有没有立遗嘱,听说你爸名下还有两套房这房子肯定得给我们吧,特别是小小马上就要上学了,那可是学区房。”
“你别说了,我爸就躺里边,你再说什么晦气的话。”
“什么你爸,你不是都和他断绝关系了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
秦兰兰和陈天宇的话语传到自己耳朵里,姜林森感叹自己到死都得不到安宁。
“你妈呢?”秦兰兰问道。
陈天宇皱皱眉,“谁知道,可能忙吧。”
“你没有和你妈说,你爸要死了?”秦兰兰怒吼,“那他躺在ICU的钱不都是我们掏吗?”
“我妈会给的!”陈天宇吼了回去。
躺在病床上的姜林森,想笑又笑不出来,自己都要死了,陈云雅都没有出现。
“放弃治疗吧,你妈活了那么久,差不多了。”秦兰兰说道。
“可是医生说……”
“那是医院想赚钱。”秦兰兰反驳。
陈天宇没有说话,姜林森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麻木,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看见儿子站在她面前,眼中满是愧疚,仿佛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随着时间的流逝,姜林森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生命力在缓缓流失。
呼吸机的管道被拔掉了,他的肺部渐渐失去氧气,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他想笑,却连力气都没有。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
“距离死亡,还有一分钟。”
姜林森闭上眼睛,耳边听见了倒计时的声音,
“59……”
“58……57……”
时间继续走动,姜林森的意识越来越远,像是一只轻飘的羽毛,随风飘散。
“生命归零,死亡完成。”
7.心脏监控仪的曲线逐渐变得平坦,最后完全消失,成为一条直线。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姜林森眼角划过一滴眼泪。
……
屋内,陈云雅正陪着何路看着电影,可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心空落落的。
“何路,我去打个电话。”
“去吧。”何路摆摆手不在意,陈云雅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种,只要孩子在,那他就有恃无恐。
陈云雅走到阳台,拨通自己儿子的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来,“喂,天宇,你爸爸他……”
“天宇,怎么回事,你怎么不说话?”
陈天宇张了张嘴,嗓子却像被堵住一般,费了好大劲才吐出一句话:“妈,爸他……走了。”
他刚刚不顾医生的劝阻,放弃了对父亲的救治。
那层白布盖住父亲身体的瞬间,陈天宇觉得自己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生生夺走。
他想起小学时,爸爸每天骑着老旧的自行车来接他放学。
想起中学时,每天餐桌上摆着的爱心早餐,虽然简单,却总是热气腾腾。
想起结婚那年,爸爸为了说服陈云雅,忙前忙后,头发都白了一圈。
他呆站在原地,眼前一片模糊。
电话那头,陈云雅只听到“走了”两个字,犹如当头一棒,震得她耳鸣不止。
“什么?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地重复道。
“爸,走了,他走了!”
听着儿子痛哭的声音,陈云雅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她踉跄着出了门,慌忙拦下一辆出租车,心里仍紧抓着一丝残存的侥幸,陈天宇在骗她,一定是姜林森故意让陈天宇撒谎。
他肯定是想她了,最近自己不在身边,他不习惯,就用这种方式吸引自己的注意。
然而,当她气喘吁吁地冲到医院三楼,看见那张被白布盖住的身体时,一切侥幸都如泡沫般破裂。
她哆嗦着手,猛地掀开白布,盯着姜林森看了好久,却悲哀地发现,他依旧一动不动。
“林森……你是睡着了吧。”
“我来了,你快醒醒,别玩了。”
“我老了,心里承受不住啊。”
陈云雅颤抖着手,想去握住姜林森的手,却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林森,醒醒啊,我们去看星星啊……”
他最后的话语带着哭腔,可床上的人却毫无反应。
“女士,请节哀。”旁边传来医生低沉的声音,“请您尽快为姜先生办理后事。”
陈云雅缓慢地抬起头,看向医生,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你不是说,只要好好休息就没事吗?”
医生皱着眉,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只是昨天病人受到了刺激,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原本……”
他犹豫着抬眼瞥了瞥陈云雅。陈云雅顿时抓住医生的衣领,声音嘶哑:“你说啊!人都死了!我之前告诉你们了,姜林森不能死!”
她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咳嗽不止。
医生面露难色,低声解释:“女士,病人本身就患有重度抑郁症,根本无法承受太大的精神刺激。再加上你儿子主动放弃了后续治疗……”
陈云雅闻言,猛地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陈天宇。
“妈,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妈!”陈天宇看了一眼秦兰兰,乞求她能帮自己说句话,可秦兰兰却一直低着头。
“你给我滚!”陈云雅绝望地闭上眼睛,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头痛欲裂,腿一软便跪倒在地,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黑夜中,陈云雅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看见病床旁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林森,林森,是你吗?”
她伸手一把抓住那道身影的手腕。
何路被抓得吃痛,惊呼出声,可陈云雅仿佛没有察觉般,依旧沉浸在对姜林森的呼唤中,呢喃着他的名字。
何路咬着唇,看着陈云雅对着空气呼喊已故之人的名字,心里掠过一阵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她对那个已经去世的老男人如此执念?
自己年轻帅气,现在陈云雅又怀了她的孩子,她却不肯多给一点温存。
可一想到孩子以后能继承陈云雅的财产,何路的恨意渐渐淡了下来。
他俯身轻轻将陈云雅的手指从自己手腕上掰开,小心翼翼地塞回被子里,随后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她。
8.
陈天宇把陈云雅安顿好以后,和秦兰兰一同回到家。
一路上,秦兰兰显得心情颇为轻松,时不时地提起姜林森名下的几套学区房,甚至开始盘算哪所学校更适合将来让孩子就读。
陈天宇看着秦兰兰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心里莫名刺痛,忍不住问道:“兰兰,爸走了,你难道一点也不难过吗?”
她笑了笑,神情颇为冷漠:“有什么好难过的?再说,放弃治疗那份文件可不是我签的。”
陈天宇听到这话愣住了。
可秦兰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一边哼着歌,一边走进厨房准备做饭。
这时,秦兰兰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