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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生添画朱笔点睛时,小谢突然握住他执笔的手,魂火自两人交叠的指缝钻入灯芯。
“放手会烧毁灯罩。”她鼻尖几乎贴上陶生脸颊,幽蓝火光映得瞳孔如琉璃般剔透,
“书生怕不怕被女鬼摄了魂去?”秋容忽然咳嗽起来,灯面女子画像的锁链应声断裂,化作“愿”字最后一捺。
孔明灯缓缓升空,小谢的魂火在雨中辟出一片晴空。她追着灯影,轻盈地跃上槐树枝头,裙裾扫落积雨,惊起满庭涟漪。陶生仰头望去,忽觉掌心刺痛——白日被小谢触碰的地方泛起黑斑,形似枷锁烙印。秋容摘来井边槐叶捣碎,汁液滴落时竟散出墨香:
“鬼气入骨,公子当筑心防。”
五更梆响,陶生发现昨夜补好的外衫搁在枕边。月白缎面针脚细密如星子,凑近细看,竟看出是首回文诗:
“寒灯残漏夜惊梦,梦惊夜漏残灯寒。”秋容在廊下修补的瓷瓶突然迸裂,墨汁顺着她指尖流成新句:
“魂寄丹青血作墨,墨作血青丹寄魂。”
小谢趴在梁上啃噬松烟墨条,忽然将墨屑撒向陶生发间:
“书生染了鬼气,倒比我们更像画皮。”她翻身落地时银铃乱颤,扯过秋容的衣袖擦手,墨迹在素纱上晕成并蒂莲纹。秋容抽回衣袖的刹那,陶生瞥见她腕内侧有朱砂画的符咒,笔迹竟与自己昨日所绘藤蔓纹样暗合。
雨歇云开,阳光洒下。满院积水映着孔明灯残影,如梦似幻。
小谢蜷在褪色的戏服堆里安睡,发间银铃随着呼吸轻颤。秋容将补好的瓷瓶浸入井水,墨色字迹遇水显形:
“愿削骨肉还父精血,但留魂魄自梳妆。”陶生添笔在“自”字旁勾了朵墨莲,井底忽然传来万千女子的呜咽,惊得老槐落叶如雨。
七月流火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