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诏狱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腕骨正被铁链磨得支离破碎。
涣散的瞳孔中倒映着沈砚青绯红的官袍,那人腰间玉佩的流苏扫过她染血的指尖——“苍茫云海间”五个字被血水浸得发亮。
“程氏谋逆,其罪当诛。”沈砚青的声音像是隔着水幕传来,听不真切又带着刺骨的寒意。
江素心戴着本该属于我的凤冠从阴影里走出,石榴裙摆扫过满地的稻草:“姐姐放心,你程家三百口,黄泉路上热闹得很。”
再睁眼时,菱花镜中映着少女鲜妍的面容。
我攥着书信的手指节发白,信纸上鎏金书写的“沈砚青”三个字刺得我眼眶生疼。
这一世,我要让沈砚青和江素心血债血偿!
1
铜兽香炉腾起袅袅青烟,混着记忆里整个程氏被火油焚烧的焦糊味,熏得我几欲作呕。
前世,我为一贫如洗的沈砚青倾尽所有,用整个程家为他铺路。
待他金榜题名时,他却诬陷程家谋逆,“痛心疾首”把我程家三百口押入大牢。随后便肆无忌惮,将一直养在外院的“白月光”江素心八抬大轿抬进我的别院。当我在诏狱受苦时,沈砚青花着我程家的钱,与她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我一生为沈砚青,最后却换来一句“商贾贱籍,怎配我状元郎。”
好在上天有眼,重活一世,我要让他明白,没有我,他什么也不是!
“小姐,沈公子在门外等了一会了。”丫鬟春桃捧着銮金手炉进来,炉子上錾着的浴火凤凰振翅欲飞,“他说您再不出去,他便离开程府,永远不再回来了。”
我的指尖抚过妆台底下的暗格,金错刀的寒光映出我眼底的猩红。
前世的我就是在这样的雪夜心软,被前来投奔的沈砚青蒙骗,一步一步助长他心里的傲气,最后将程家的半副身家捧给了那只中山狼。
门外檐角的冰棱垂下半尺,沈砚青穿着上好绸缎做出的成衣立在雪里,脸上带着浓浓的不耐烦。
2
记忆里青衫书生睫毛凝着霜,手指在补丁摞补丁的袖口蜷缩,他怯生生唤我“程姑娘”。
“沈公子。”狐裘上的雪狐毛扫过门槛,带进一阵裹着梅香的寒风,“有何要事这么晚还亲自过来?”
听见我来,沈砚青并不回头。
“这《治水策》还需润色。”沈砚青将上好的宣纸掷到我脚下,袖口金线绣的云纹晃得刺眼,“今夜改好,明日我要呈给恩师。”
我凝视着纸上熟悉的字迹——正是我前世呕心沥血之作,此刻却被沈砚青糟蹋得墨迹斑斑。
前世我痴迷于沈砚青的才学,甘愿成为他的陪衬,连他的恩师都是我写下七封引荐信打点关系求来的。现在我才发现,沈砚青根本就是废材一个,胸无点墨。
我忽然轻笑一声,金错刀寒光闪过,宣纸裂成碎片:“沈公子既然看不上商贾之女的笔墨,往后自己写吧。”
“你发什么疯?”沈砚青心疼地拾取地上的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