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刚才的波动从未存在。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窗外乌云密布,屋内也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沈星澜。」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平静。
「从大学到现在...八年了。」
「我不相信我在你心里从来没有一点位置。」
「我对你的好...我爱你的这件事...你难道从不明白吗...?」
「为什么就...」
我推开了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话。
身体本能地蜷缩在一块,回答简短而机械:「不明白。」
肖天荣大我两届。
从认识他开始。
他早已是全校出了名的「温柔绅士」,拥有无懈可击的完美人设,无数学姐学妹追着要联系方式。
可就是这样完美的一个人。
偏在我这样一个扭曲不正常的人身上浪费了这么多年时间。
说起来,简直荒谬又可惜。
窗外开始下雨了。雨水敲打在窗户,发出清脆的声响。
病房里却安静的可怕。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扣。
脸上依旧读不出有任何浅显的情绪。
「你累了。」
「都开始说胡话了。」
他俯下身子,贴心地将我被子的折起的角翻平。
「好好休息。」
「我明天来看你。」
我把头别了过去。
并没有想要目送的意思。
而胸口一阵闷痛,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力气。
「肖天荣。」
「你当初不应该救我的。」
12
我拒绝了所有的探视。
把自己封闭在十平米的房间里。
谁都不见。
医生说。
腹上那一刀,就差两毫米,伤及器官。
即便不是致命伤。
但也需要在床上静养一阵子了。
我讨厌没完没了的打针和吃药。
于是总偷偷地把每天例行送来的药倒掉。
这事很快传到了肖天荣那里。
在我当着他的面摔了三次杯子,把强灌进嘴里的中药当面催吐后。
我的抵触情绪和他正面交锋着。
他头一次对我没有了耐心。
那天,他带着气摔门而去。
窗台上。
几乎每天都会送来无聊的果篮和花束。
还有附着卡片上类似于「早日康复」无聊的话。
看着莫名讨厌。
我有点生气。
把它们全部扔到了门外面,我看不见的地方。
助理小安告知我,我的工作暂时被停了,让我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而整个新闻台,也被勒令禁止讨论这件事情。
电话那头,她沉默了很久。
像是犹豫着要不要跟我开口。
「你的工作,暂时由穆兰全部顶上。」
我问小安,那些伤害我的人呢。
她支支吾吾地开口。
「试衣间里...」
「没有监控。」
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我是自残。
穆兰甚至在大群里怒骂我是精神病,是疯子。
我嘲弄地笑了笑,说,我知道了。
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好像总是不在我理解范围之内发展。
而我只能被迫接受游戏设定。
接受很多不公平的结局。
「星澜姐。」
挂断前,小安叫住了我。
目光中,是怜悯,是担心。
「如果可以的话。」
「趁这段时间,看看心理医生吧。」
13
「看看心理医生吧。」
这三年来。
朋友们都在这样劝我。
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陷入了很漫长的一段秩序分离期。
严重时,会丧失对一切的感知。
靠着药物进入的睡眠,总伴随着一股阿米替林的味道。
「好久不见,沈记者。」
心理科室的灯光和医院其他科室都不一样,暖黄色的。
这里没有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空气中是安神的木香。
看着我迟疑的眼神,女人也犹豫了半分:「看起来你又不记得我了。」
「你...见过我?」
我有些疑惑。
我对面前的女医生几乎没有印象。
她迟疑了一会儿。
「当然见过。」
她的声音很温柔,笑容也是。
「你的新闻采访,我都有看。」
江医生陪着我,缓缓推着轮椅。
「头发长长了不少呢。」
「其实短头发也挺好看的。」
「你长得很漂亮。」
......
我始终没有应话。
江医生也不气馁,一直很温和地在同我唠着日常。
我们来到天台停下。
黄昏。
夕阳将天色染成一整片橙红。
偶有一道白色的斜线在天际穿破。
「你还是一样喜欢看天空。」
「是飞机。」
我回答。
「飞机?」
身后传来不解的语气。
「你还是个飞机迷?」
我摇了摇头。
用小到只有我能听得见的音量说。
「我爱的人在那。」
14
相信每一个机组工作的亲属,手机里都会有一个叫 Flightradar24 的软件。
以至于我每次听到消息提示音响起,都会有条件反射。
大概是八年前。
周清航被录取进航司执飞开始,我便有了这样的习惯。
我们和普通的情侣不一样。
是总是错过的纪念日。
是聊天内容里说的最多的「起飞了」、「落地了」。
以及不能及时回复的「晚安」。
他是天上执勤的机长,我是地上流转的新闻记者。
我们隔着距离时差,聚少离多。
经常异地,偶尔异国。
即便是分手三年。
我依旧保留着这样的习惯。
关注他所在航司下每一架航班消息。
关注起飞。
关注落地。
15
可能是因为麻醉药物。
我睡的格外早。
「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