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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铜壶滴漏
子时三刻的梆子刚敲过第二轮,顾昭踩着宫墙投下的斜影转过朱雀大街。腰间鎏银鱼符随着步伐轻响,绣春刀鞘上的饕餮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钦天监的观星台直插云霄,十二根蟠龙柱上的铜铃无风自动。顾昭按住刀柄,瞥见檐角垂落的半截绛纱——那是三品以上官员才配用的云锦。
"顾大人。"仵作老周提着灯笼迎上来,脸色比纸钱还白,"张掌印...不太对劲。"
青铜漏壶的滴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顾昭蹲下身,看到张延年僵直的右手食指沾着朱砂,在青砖地上划出半道弧线。血迹蜿蜒至东墙的二十八宿星图,恰停在角木蛟的位置。
"戌时三刻报的暴毙?"顾昭用镊子挑起死者发间的银屑,"昨夜暴雨,监正大人为何独自当值?"
老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顾昭转头望去,见紫微垣星图下的铜鹤香炉里,未燃尽的龙涎香正渗出诡异的青烟。他瞳孔骤缩——香灰中分明掺着昆仑奴刺青用的靛青颜料。
"顾大人!"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东厂的人把后殿围了,说是要请执灯人过去问话!"
顾昭反手扣住腰间玉带,指尖触到暗格里冰凉的玄铁令牌。那是三日前从漕帮香主尸体上搜出的,刻着波斯文的令牌此刻正在他掌心发烫。
檐角铜铃突然齐声大作。顾昭抬头望向中天,紫微星旁不知何时多出一颗赤色妖星,正将周围星子染成血色。他想起张延年上月的密奏:"荧惑守心,当有刀兵之灾。"
刀鞘上的饕餮纹突然睁开第三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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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血鉴玄机
顾昭用刀尖挑起那截绛纱,月光穿过织物,在地面投下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老周倒吸冷气——这竟是工部去年修筑皇陵的匠人名册。
"劳驾周师傅验个东西。"顾昭将沾着香灰的银针递过去,"要快。"
东厂番子的铁靴声已到廊下。顾昭突然挥刀斩断铜鹤脖颈,滚出的却不是香灰,而是一团浸透血水的蚕丝。蚕丝遇风即燃,青焰中浮现出半幅舆图——蜿蜒曲线似龙非龙,倒像是前朝大运河的走势。
"顾昭!"尖细嗓音刺破夜空,"司礼监有令,此案交由东厂......"
绣春刀铿然出鞘,刀光映出顾昭眼底寒芒:"劳烦赵公公看看这个。"玄铁令牌划破青烟,波斯文在月光下扭曲成蝌蚪状的符咒。
番子们齐齐后退三步。顾昭趁机翻上屋脊,怀中的《浑天仪注》突然发烫——这是张延年上月托人转交的孤本。书页无风自动,停在"荧惑化剑"的星象图解,图中宝剑所指,赫然是城西大慈恩寺的方向。
瓦当上的露水突然倒流。顾昭摸到腰间鱼符凹陷处多了一道刻痕,形似北斗第七星。昨夜在醉仙楼,那个西域舞姬斟酒时,指尖曾在他掌心画过同样的轨迹。
子时的钟声在此时响起。顾昭猛然回头,观星台顶层的铜壶滴漏竟开始逆流,朱砂血痕在地面拼出两个篆字:
龙眠
第三章·狐火夜行
顾昭在护城河畔勒马时,怀中的玄铁令牌已烫得握不住。对岸大慈恩寺的琉璃塔顶,一缕青烟正化作九尾狐形。
"大人!"暗桩从柳荫里闪出,"三刻前有辆青幔马车进了山门,驾车的是个戴青铜面具的妇人。"
顾昭盯着河面倒影。本该映出弦月的位置,此刻却悬着血红的妖星。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场焚毁半个京城的狐火——据说那夜也有这样的星象。
寺门吱呀作响。顾昭闪身入殿时,佛前长明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响起环佩叮咚,带着塞外腔调的女声轻笑:"执灯人果然守信。"
火折子亮起的刹那,顾昭的刀僵在半空。莲花座上的女子广袖流云,眉心一点朱砂痣艳如泣血。她足边躺着具锦衣卫尸体,致命伤是喉间三道爪痕——与三日前死在教坊司的礼部侍郎一模一样。
"青丘族问大胤执灯人安。"女子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