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的第七日暴雪将朱雀大街压成蜿蜒的白蟒。林尘踩着没膝积雪走向官衙时,瞥见醉仙楼的招魂幡冻在冰棱里,纸钱上的"王"字被雪粒刮得支离破碎——那正是昨日第三具冰尸的姓氏。
地窖石阶上的陈年血垢冻成了黑珊瑚,林尘哈着白气点燃墙角六盏犀照灯。青铜灯座是墨先生亲手所铸,照妖纹在火光中投出扭曲的阴影。当他把王守义僵硬的尸身拖上验尸台时,灯焰突然同时偏向西北乾位。
"戌时三刻还在跑堂..."林尘用银针挑起死者指甲里的茶沫,凑近嗅到陈年普洱混着铁锈味。他突然想起三日前验李货郎尸首时,同样在指甲缝里发现碾碎的碧螺春——这两人生前从未踏足过对方谋生的茶楼。
刀尖划开青紫色胸口的瞬间,地窖顶传来细碎脚步声。林尘故意将铜盆踢翻,当啷声中捕捉到瓦片轻颤的余韵——有人在雪夜官衙的屋顶窥伺验尸过程。他佯装未觉,继续用铁钳翻检冻成冰坨的脏器,右手却悄悄摸向袖中墨先生给的犀角粉。
"肺叶呈现蛛网式冰晶,符合急冻暴毙特征。"他提高声量对着虚空陈述,指尖将犀角粉弹向灯焰。青烟腾起时,西北角的灯影里骤然多了道佝偻人影。林尘猛然转身甩出验尸刀,刀刃却穿透虚影钉在夯土墙上,刀柄残留的棉布渗出更多冷汗。
真正的杀机来自脚下。验尸台突然迸发刺骨寒气,林尘跃起的刹那,王守义的尸身竟直挺挺立起,冰晶从胸腔伤口急速蔓延。他后仰躲过抓来的利爪,后脑撞上药柜时瞥见柜门缝隙里塞着的黄符——那是墨先生上月突然贴上的镇煞符。
尸变的王守义喉咙里发出冰层碎裂的咔咔声。林尘翻滚到墙角抓起犀照灯,灯油泼在尸身上的瞬间,他看见冰晶里浮动的金色符文——与三日前李货郎尸变时出现的咒文如出一辙。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林尘咬破舌尖将血喷向灯焰,这是墨先生教的应急法门。燃烧的血雾中浮现出八卦虚影,将冰尸暂时困在艮位。他趁机扑向药柜扯下所有黄符,却发现符纸背面用朱砂画着颠倒的往生咒。
冰尸冲破八卦阵的巨响震落梁上积灰。林尘被气浪掀翻在地,怀中的青铜药杵滚落时磕出清脆回音。这声音仿佛某种开关,王守义空洞的眼窝突然腾起蓝火,尸身转向药杵发出饥渴的低吼。
林尘抓起药杵砸向冰尸天灵盖,金属相击的火星点燃了尸身衣料。在跳跃的火光中,他惊觉冰尸胸腔内缺失的不仅是心脏——整条脊椎骨被替换成刻满符文的冰柱,尾椎处还连着半截冻僵的蜈蚣。
燃烧的尸身突然僵直。当冰柱上的符文开始融化时,地窖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林尘这才发现验尸台下的青砖不知何时移了位,露出下面幽蓝的冰道——寒气正裹着某种腥甜气息涌出。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尸源..."他握紧药杵准备探查,头顶突然传来瓦片爆裂声。玄衣卫的蟠龙纹箭矢破窗而入,将燃烧的冰尸钉回验尸台。箭尾缠着的符纸燃起金色火焰,瞬间将尸身炼成灰烬。
"暴殄天物。"清冷女声随着雪沫卷入地窖。林尘抬头看见玄衣卫指挥使云裳倒悬在房梁,鹤氅下露出银丝软甲,面罩上的玄鸟纹正对着他咽喉,"墨青阳养你十年,就教出个毁尸灭迹的废物?"
林尘握药杵的手青筋暴起。七岁那年他被墨先生从乱葬岗捡回时,后颈就烙着这样的玄鸟刺青。此刻那处旧疤突然灼痛,仿佛与云裳的面罩产生共鸣。
云裳飘然落地,鎏金令牌照亮她左眼下的火焰胎记:"给你半炷香时间,说出冰魄咒的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