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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袖,滚下舞台!”
那声嘶力竭的怒吼,裹挟着汹汹恶意,刹那间将舞台上那道纤细的身影吞噬。
舞台下,群情激愤,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好似来自地狱的恶鬼,朝着台上之人倾泻着无尽的怨怼。
苏长袖,这个名字,曾在舞蹈界如星辰般闪耀。
他对舞蹈的热爱,近乎痴狂,为了能在舞台上完美演绎每一个灵动柔美的角色,让舞蹈更具摄人心魄的表现力,他决然踏上整容之路,将自己的容貌雕琢成凹凸有致的女人模样。
他满心期许,如同金姐一般,凭借这份对艺术的赤诚与无畏牺牲,能收获理解与敬重。
可现实,远比他想象的残酷。
事情的起因,源于一场业内的高端宴会。
当时,一位在娱乐圈只手遮天的资本大佬,眼神中透着令人作呕的贪婪与欲望,公然对苏长袖伸出了 “橄榄枝”,言语间满是暧昧与暗示,意图将他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苏长袖当场严词拒绝,眼神中透着不容侵犯的坚定。
他一心向舞,视艺术为纯粹的信仰,岂会为了名利,出卖自己的尊严。
谁能料到,这位心胸狭隘的大佬,遭拒后竟恼羞成怒,动用手中的资源,在网络上掀起了一场铺天盖地的舆论风暴。
一夜之间,苏长袖的名字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各种不实的谣言甚嚣尘上。
有人说他整容是为了博眼球、哗众取宠,更有人恶意揣测,将他塑造成一个妄图靠不正当手段上位的卑鄙小人,甚至被传为西方性别正确的代言人。
大众不明真相,被这些恶意引导的舆论牵着鼻子走,纷纷加入声讨的队伍。
“什么玩意儿!不就是想博出位吗?又没像金姐那样有勇气挥刀自宫,装什么清高!”
台下,一位中年男子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扯着嗓子嘶吼,手中的饮料瓶裹挟着满腔怒火,朝着舞台砸去,在苏长袖脚边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对他命运的无情嘲讽。
“就是!好好的男人不做,偏要弄成这副不男不女的模样,真让人恶心!”
旁边,一位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子,皱着眉头,满脸厌恶地啐了一口,眼神中满是嫌弃与鄙夷。
更多的谩骂声此起彼伏。
苏长袖伫立在舞台之上,身形微微颤抖。
头顶的灯光依旧炽热,却无法穿透他心中那片浓稠如墨的黑暗。
他的眼神中,交织着绝望、愤怒与深深的不解。
为了舞蹈,他付出了难以想象的艰辛,无数个日夜,在练功房里挥汗如雨,每一个旋转、每一次跳跃,都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
可如今,所有的努力与付出,都被这场恶意的舆论风暴吹得粉碎,沦为众人眼中的笑柄,被肆意唾弃。
整个世界仿佛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社会的冷漠与恶意,如冰冷刺骨的海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试图挣扎,想要站出来澄清事实,可那铺天盖地的谩骂声,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微弱的声音瞬间淹没。
他的辩解,在这股疯狂的舆论浪潮中,显得如此渺小、如此无力。
终于,人言可畏,他累了,身心俱疲。
既然这个世界选择抛弃他,那他也决定不再留恋。
高楼之巅,狂风呼啸,肆意吹乱他的及膝长发。
苏长袖架好直播设备,眼神空洞而决绝。
他凝视着镜头,仿佛要透过屏幕,直视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谩骂者。
“今天,我为你们跳最后一支舞。”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那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
音乐响起,是他最钟爱的曲子。
曾经,这首曲子陪伴他度过无数个艰苦训练的日子,每一个音符,都承载着他对舞蹈的热爱与执着。
而此刻,却成了他与这个世界诀别的挽歌。
他开始舞动,身姿依旧轻盈,动作依旧优美。
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他对舞蹈的眷恋,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丝期待。
然而,屏幕后的观众,那些被舆论蒙蔽双眼的人们,依旧在弹幕中疯狂输出着恶毒的话语。
“跳快点,跳完赶紧去死!”
“装模作样,还真以为自己是个角儿呢!”
“……”
苏长袖仿若未闻,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世界里。
他旋转、跳跃,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委屈、痛苦与不甘,都通过这一支舞宣泄出来。
终于,在一个高难度的跳跃动作后,他如一颗陨落的流星,划过苍穹,从高楼上纵身一跃。
那一刻,他的心中,或许有解脱,或许有遗憾,但更多的,是对这个世界深深的失望。
然而,命运的齿轮,却在此时悄然转动。
苏长袖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古色古香的房间,雕花床榻散发着淡淡的木香,摇曳的烛光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猛地坐起身,脑袋一阵剧痛,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涌入脑海。
他穿越了,来到了大乾王朝。
而他此刻的身份,竟是一名教坊司舞姬。
原主也叫苏长袖,这个相同的名字,仿佛一条无形的丝线,将两个不同时空的命运紧紧缠绕。
原主的身世,曲折离奇。
父亲苏镇岳,曾经身为兵部尚书,威风凛凛,权倾一时。
却遭奸人污蔑,蒙冤入狱,发配岭南。
家中女眷,被充入教坊司,受尽屈辱。
男丁则充军边塞,生死未卜。
为了保住苏家血脉,苏镇岳未雨绸缪,将小儿子苏长袖从小以女子身份养大,成为公认的苏家此女,还好长女出嫁,逃过了劫难。
在这大乾王朝,兵部尚书一职犹如高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朝堂之上风云变幻,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苏镇岳在教坊司有自己的亲信,才让苏长袖蒙混过关,成为舞姬中的一员。
原主的记忆中,他从舞台摔下后就死了,如今他的到来延续了苏长袖的生命。
苏长袖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缓过神,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长袖,没死就给起来彩排,不相干就去做色姬,躺着就有钱赚!” 门外,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伴随着不耐烦的敲门声,仿佛要将这扇门生生砸破。
苏长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他整理好衣衫,打开门,朝彩排场地舞台走去。
彩排现场,一片忙碌景象。
乐师们调试着乐器,各种杂乱的声响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