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还拎着把虚化的铁锹。张原赫后脖颈让铁水星子烫了个泡，眼睁睁看着那铁人一巴掌拍在液压机上，五根手指头熔成铁水往下淌。

　　王德发举着灭火器的手直哆嗦，藏蓝西装后脖颈若隐若现露出块暗红胎记，形状跟骨灰盒上的钟形锈迹一模一样。张原赫摸出手机刚要拍，老吴头独眼突然瞪得溜圆："快闭眼！"

　　张原赫被铁腥味呛得直咳嗽，连滚带爬翻出车间窗户。冰碴子混着铁锈渣子往领口钻，他蹲在废料堆后头狂喘，摸出铜牌一看，上头的锈迹正往手心肉里钻。老吴头不知从哪冒出来，独眼在阴影里泛绿光："想知道刘铁柱咋死的？半夜去浑河三号码头。"

　　手机在裤兜里催命似的震，王德发的短信亮得刺眼："小张，厂里准备给你评先进工作者。"配图是张翻砂车间监控截图，正好拍到他蹲在铸铁钟底下的背影。

　　天黑得跟泼了墨似的，张原赫蹲在浑河堤坝上啃凉包子。老吴头说的三号码头早废了，就剩个锈穿了的龙门吊杵在冰面上。他拿手电筒往冰窟窿里照，突然瞅见冰层底下沉着口铸铁钟，钟锤上缠着条麻花辫。

　　"操..."后脊梁还没凉透，冰面突然"咔嚓"裂开条缝。张原赫连滚带爬往岸上蹽，冰窟窿里伸出只白骨手，指头套着生锈的顶针。对岸炼钢厂的红光映过来，他看见冰层底下密密麻麻排着铸铁棺材，每口棺材盖上都刻着工号。

　　手机突然在兜里唱起《咱们工人有力量》，张原赫掏出来差点扔河里——来电显示是刘铁柱的工号。他哆嗦着按了接听，电流杂音里传来铁水沸腾的咕嘟声，有个女声在哼歌，调门跟哭丧似的。

　　"赵...秀梅..."老吴头的声音突然从背后炸响，吓得张原赫一屁股坐冰面上。独眼更夫提着马灯，灯罩上全是锈手印："五八年让铁水化了的女工，辫子还缠在钟锤上。"马灯光往冰窟窿里晃，那口钟突然"当"地自鸣，冰层下的麻花辫跟活了似的往上蹿。

　　张原赫连滚带爬往堤坝上跑，棉鞋陷进雪壳子里。老吴头在后头嘎嘎笑，声儿跟夜猫子叫丧似的："看见了吧？铸铁钟吃够九十九个魂就能镇住浑河龙王..."突然闭了嘴，马灯往西边乱晃。两道雪亮的车灯刺破夜色，王德发的黑色奥迪碾着冰碴子冲过来。

　　"张干事大半夜赏冰灯呢？"王德发摇下车窗，金丝眼镜反着冷光。后座阴影里坐着个穿藏蓝工装的人，左手缺了根小拇指。

　　张原赫倒退着往堤坝下出溜，手机突然收到彩信。点开是张老照片：五八个戴安全帽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