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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三十架改良的"火龙出水"。
"殿下!那是..."参军指着夜空中绽放的绿色信号弹,那正是工部上月才呈阅的《火器图谱》所载。"传令神机营。"我扣上凤翅盔,"用烟幕弹掩护骑兵出城,直取朵颜卫辎重营!"
黎明时分,我在俘虏营见到被铁链锁住的佛朗机炮手。当他用拉丁文咒骂时,我突然用葡萄牙语问道:"马六甲的红毛番许你多少胡椒?"炮手惊骇的目光中,我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他胸前挂着的十字架内侧,刻着宁波某家商行的暗记。
霜降那日,我押着二十车缴获的倭刀返京。永宁帝在德胜门亲自解下披风为我御寒,玄色大氅内衬却缝着弹劾我"擅启边衅"的奏折。我佯装不知,献上朵颜卫的降表:"儿臣请改广宁马市为榷场,以茶易铁。"
庆功宴上,太子将酒樽摔得粉碎:"七弟可知养虎为患?"我拾起碎片拼出"朵颜"二字:"皇兄教导的是,这‘患’字拆开,正是‘串心’——不知串的是谁家心思?"
当夜钦天监密奏:客星坠于紫微垣。我在观星台找到碎裂的陨铁,命工匠混入苏钢重铸火铳。寒风掠过宫墙时,听见三皇子在冷宫嘶吼:"萧承璟!你根本就不是..."后半句被北风撕碎,散入永巷积雪之中。
永宁十四年的春闱锁院日,我执掌的墨玉镇纸压住会试章程。十岁稚龄任主考官的消息传开时,国子监的槐树被士子们系满抗议的素帛。此刻明远楼前的铜獬豸蒙着露水,像极了那些敢怒不敢言的清流官员。
"殿下,这是今科南北卷的弥封。"礼部侍郎递上黄绸包裹的卷宗,拇指在"丙字号"处多停留了一息。我瞥见他的湖笔笔斗刻着"清风"二字——正是太子门下文社的题额。
子夜巡查号舍时,我在西字十二号房前驻足。砖缝里嵌着的半片金叶子,借着月光映出户部钱粮司的官印纹路。随行的巡绰官正要呼喊,被我以《洪武科举成例》堵住嘴:"寅时三刻前不得惊扰考生。"
五更梆响时,我立在至公堂前宣讲《科场条例》。当念到"怀挟文字者枷号一月",突然指向东南角的号舍:"丙字三十六号生员,你的《四书章句》可否借本王一观?"那书生瘫坐时,从夹棉袍里抖落的竟是三皇子亲笔批注的《春秋繁露》。
会试首场刚过午时,我在收卷处嗅到油墨异味。将试卷对着日光照看,某份"仁者爱人"的破题处显出朱砂批点——这是用明矾水写的关节暗号。当夜,北镇抚司按图索骥,在贡院外墙起出装满银票的孔明灯。
放榜前夜,我将八百份墨卷摊满文渊阁。用前世的统计学原理,按地域、学派、师承分类比对。当发现南卷四十二人同用"致知格物"破题时,突然想起太子去年在岳麓书院的讲学内容。
"传誊录官。"我敲响云板,"将落卷中所有‘心即理’的朱卷重审。"烛火摇曳中,二十份被刻意誊错的试卷浮出水面——这些本该黜落的寒门士子,竟都是工部水衡都尉的门生。
杏榜张贴那日,国子监祭酒在至公堂前撞柱死谏。我拾起他怀中的《请罢童子试疏》,对着血迹斑驳的"有违祖制"四字轻笑:"秦甘罗十二拜相,诸公何不谏吕不韦?"
保和殿复试时,永宁帝亲自主考《盐铁论》。当我指出某进士策论中"与民争利"的谬误,太子突然摔碎茶盏:"七弟可知此文出自陆贽?"我展开《翰苑集》的残卷:"皇兄读的可是嘉靖年的伪刻本?"
琼林宴上,新科状元向我敬酒时,袖中滑出半块和田玉珏。这玉珏的阴刻纹路,与三皇子腰间的螭龙佩严丝合扣。我假意醉酒,将玉珏系在御赐的锦囊上——次日早朝,都察院便弹劾状元私通宗室。
端午前,我在通州码头查验漕粮。当发现某船湿粮里掺着河沙,突然命人凿开船底。浸水的夹层中,滚出辽东特产的黍米——这正是朵颜卫战马的精饲料。押粮官咬破毒囊时,我扳开他的嘴:"想学聂政毁容?晚了。"
七月流火,我跪在太庙前听训。都察院联名弹劾的十二大罪状里,"擅改漕运"与"私蓄门客"被朱笔圈红。永宁帝掷下的《皇明祖训》擦过我额角,书页间飘落的却是工部核准的漕船改制图纸。
秋分祭孔时,我在国子监立起浑天仪。当演示日食测算之法时,突然指着钦天监的奏报:"明年惊蛰应有月掩金星。"满座哗然中,司礼监掌印突然昏厥——他袖中的钦天监密折,正写着"金星犯轩辕"的篡位之兆。
腊月封印日,我在户部银库试验新铸的银圆。当发现某箱官银成色有异,命人熔炼后竟析出柔然人惯用的沙金。顺着金料来源追查,在京郊铸币坊找到刻有东宫印记的坩埚——而太子此刻正在泰山代天封禅。
除夕夜宴,我献上《九边军镇图》。当永宁帝问及辽东缺额时,突然掀开漆盘:"儿臣以十万雪花银为贺。"盘中银锭烙着兵部武库司的印记,正是今岁户部拨往蓟镇的饷银。太子割破掌心血染鲥鱼时,我听见三皇子在席间折断玉箸的脆响。
上元节查抄赌坊时,我在暗格找到《推背图》残卷。泛黄的绢帛上,"红衣小儿坐明堂"的谶语旁,竟有永宁帝年轻时的笔迹。当夜司礼监火烧档房,我在灰烬中扒出半张洪武年的《禁谶令》,背面是工整的台阁体:"萧墙之祸,始于童谣。"
永宁十五年的春雷劈开两淮盐场的晒盐板时,我正用《数书九章》核算盐引。十一岁的宁郡王领旨提督盐课,淮南转运使捧来的黄册浸满咸腥,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三年前扬州案的硝盐碎末。
"殿下,这是今岁预发的盐引。"盐课司大使呈上盖满朱印的票券,拇指在"两浙"字样上多按了道褶痕。我对着日光细看,发现杭州府的引票竟用上了倭国楮纸——这种纸张浸水显蓝的特性,正是去年宁波海防图失窃案的关窍。
寅时三刻,我突巡扬州盐仓。当火把照亮"官盐十万引"的木牌时,突然掀开苫布,露出内里发霉的芦席。"好个‘陈盐压仓’!"我抽出《熬波图》掷在转运使脸上,"按此法晒盐,何来霉变?"
随行书吏突然口吐白沫,从他靴筒搜出的砒霜药包,竟用《盐铁论》残页包裹。我命人取来府衙藏书比对,发现缺失的章节正记载着"私盐通胡"的古法。
谷雨日,我在淮安府衙重开盐引拍卖。当晋商票号将引价哄抬至五十两时,突然敲响铜磬:"本朝盐引定额每引二百斤,若以三百斤船运..."满场哗然中,将作监呈上改良的四百料盐船图纸,漕运总督当场昏厥——他刚在运河新设的三十处钞关,此刻全成了笑话。
端午龙舟竞渡时,我站在新造的盐船桅杆上。当船队通过清江闸,突然命人抽去闸板,露出闸底淤积的官银。都转运使跪地求饶时,我翻开《河防一览》:"潘公季驯曾言‘以水攻沙’,却不知‘以沙藏银’。"
七月流火,永宁帝在武英殿召对盐课。我呈上的《盐政十疏》还未读完,太子突然摔碎茶盏:"七弟可知盐商借贷皆以九出十三归?若改官卖..."我掏出金陵钱庄的密账:"皇兄门人放贷的印子钱,不正是十出十五归?"
满殿朱紫倒吸冷气时,三皇子突然咳血。浸透血丝的帕子上,隐约可见扬州盐场的舆图标记。我趁机奏请设立盐业银行,话音未落,户部尚书栽倒在地——他袖中滑出的私盐账册,正记录着东宫属官领盐引的数目。
中秋夜,我在通州码头截获三十船私盐。当掀开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