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仿佛在讲述一个复杂而深邃的故事。

周野不懂音乐，却能感受到琴声中蕴含的情感——坚韧、不屈、希望，还有隐约的哀伤。

一曲终了，知夏微微气喘，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怎么样？"她问。

周野沉默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很美。"

"只是很美？"知夏追问，

"没有技术上的问题吗？"

"我不懂音乐，只能说感受。"周野诚实地回答，"但如果要说感受——你的琴声让我想起了海，广阔、深沉，又带着一丝不安。"

知夏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这首曲子叫《海洋》，描绘的就是风暴前的海面。"

"只是直觉。"周野说，"你很有天赋。"

"曾经有过吧。"知夏的眼神黯淡下来，"以前参加过省级比赛，还拿过奖。但现在..."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周野明白她的意思。父亲入狱后，所有的光环都变成了污点，曾经的才华也黯然失色。

"别放弃。"周野突然说，"无论发生什么，这是属于你的才华，没人能夺走。"

知夏抬头看他，眼中闪烁着微光："就像你的物理天赋？"

"不一样，"周野摇头，"物理对我来说是逃生通道，是唯一的出路。而音乐对你，是灵魂的表达。"

知夏轻轻拨动琴弦："有时候我在想，如果能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地拉琴该多好。"

"会有那一天的。"周野坚定地说，"你父亲的案子，总会真相大白。"

知夏露出感激的微笑："谢谢你，周野。不只是听我拉琴，还有...一切。"

周野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不用谢。对了，明天下午三点，图书馆，我给你补物理。"

知夏点点头："好，不见不散。"

送走周野后，知夏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突然意识到，自从父亲被捕后，这是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平静和安心。

窗外，冬天的第一场雪无声地落下，覆盖了整个城市。

转眼到了周末，知夏早早来到图书馆，却没看到周野的身影。她掏出手机，发现周野发了条信息："临时有事，可能晚点到。你先看这几道题，我整理的重点。"

附件是几页PDF文档，写满了物理竞赛的解题技巧和方法论。知夏惊讶地发现，这些笔记不仅条理清晰，还配有详细的公式推导和实例分析，俨然一本专业教材。

"他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知夏自言自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专心研读着笔记，时间过得飞快。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知夏看了看表，已经四点半了，周野还没出现。

正当她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周野终于出现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上都是雪，脸色苍白，呼吸有些急促。

"对不起，来晚了。"他坐下来，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推到知夏面前，"给你的。"

知夏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坠子是一颗小小的星星，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这是...？"

"圣诞礼物。"周野平静地说，"提前送你。"

知夏惊讶地看着他："可是圣诞节还有一个月。"

"我怕到时候忘记。"周野含糊地说，"你喜欢吗？"

"很漂亮，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不贵。"周野打断她，"竞赛奖金的一小部分而已。"

知夏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拿起项链："谢谢你，周野。"

周野点点头，伸手翻开物理书："先别谢，今天要补的内容很多。"

但知夏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尽管外面是寒冬。

"你不舒服？"她担忧地问。

"没事，可能有点感冒。"周野避开她的目光，"开始吧，先看看这道题..."

整个下午，周野都在耐心地讲解物理难题，但知夏能感觉到他状态不对——呼吸时有轻微的喘息，偶尔会无意识地揉胸口。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该回去休息了。"知夏合上书本，坚决地说。

周野没有反对，这本身就很不正常。他收拾好书包，起身时突然踉跄了一下，知夏赶紧扶住他。

"你到底怎么了？"

"真的没事，只是..."周野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有点头晕。"

走出图书馆时，雪下得更大了。知夏坚持要送周野回家，尽管他一再拒绝。

"我家就在附近教工宿舍，不用你送。"

"不行，我得确保你安全到家。"知夏态度坚决。

他们在雪中缓慢前行，周野的脚步越来越沉重。终于，他们来到一栋老旧的教师公寓楼下。

"就是这里，谢谢。"周野说着，从口袋里艰难地掏出钥匙。

"我送你上楼。"

"不用了，真的。"

但知夏已经接过钥匙，扶着他走进楼道。周野住在三楼，没有电梯，他们一步一步艰难地爬上去。

打开房门，知夏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房间很小，却整洁得近乎苛刻。单人床，书桌，一把椅子，墙上挂着几张物理公式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没有电视，没有装饰，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你就住在这里？"知夏轻声问。

周野坐在床边，点点头："够用了。"

知夏环顾四周，注意到厨房里只有一个电饭煲和几个简单的餐具。冰箱上贴着几张便利贴，写着"牛奶"、"面包"、"药"等简单的购物清单。

"你一个人住？"

"嗯，我姑姑在郊区，周末才回来看我一次。"周野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你该回去了，天黑了。"

但知夏已经注意到他床头柜上的药瓶。她拿起来一看，是治疗哮喘的药物。

"你有哮喘？"她惊讶地问。

周野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睛，靠在床头。知夏突然明白了什么，赶紧拿起药瓶，倒出一粒递给他。

周野接过药片，吞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你今天哮喘发作了，是不是？"知夏问，"这就是你迟到的原因？"

周野睁开眼睛："没什么大不了的，习惯了。"

"习惯了？"知夏有些生气，"哮喘发作是很危险的！你应该告诉我！"

"然后呢？让你担心？"周野反问，"我不需要同情。"

知夏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气："不是同情，是关心。朋友之间的关心。"

周野沉默片刻，才轻声道："对不起。"

知夏叹了口气："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可以做点简单的。"

"不用麻烦了，你该回家了。"

"外面雪这么大，我妈妈出差没回来，家里也没人等我。"知夏坚持道，"让我帮你做点吃的，就当报答你今天的辅导。"

不等周野回答，她已经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查看。里面只有几个鸡蛋，半袋面条，和一些基本调料。

"你就靠这些生活？"知夏惊讶地问。

"够吃了。"周野简短地回答。

知夏摇摇头，开始动手煮面。她在面里打了两个鸡蛋，又切了些葱花撒在上面。简单的一碗面，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趁热吃。"她将面递给周野。

周野接过碗，小心地尝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好吃。"

"只是普通的鸡蛋面而已。"知夏笑道。

"不，真的很好吃。"周野认真地说，"谢谢。"

知夏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在学校里总是冷静自持的男生，私下里过着怎样艰难的生活。

"周野，"她轻声问，"你妈妈...什么时候能出来？"

周野的动作顿了顿："明年。她服刑六年了。"

"那你爸爸呢？"

"不知道，他在我七岁那年就离开了。"周野平静地说，仿佛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后来偶尔会寄些钱回来，但从没露面。"

知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地坐在一旁。

"别露出那种表情。"周野放下碗，"我过得很好。学校全额奖学金，竞赛有奖金，还有姑姑帮忙。比起许多人，我已经很幸运了。"

知夏鼓起勇气，轻轻握住他的手："周野，你是我认识的最坚强的人。"

周野一怔，似乎不习惯这样的肢体接触，但没有抽回手："没什么，只是...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

"但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知夏认真地说，"我们是朋友，对吗？"

周野看着她，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点了点头："嗯，是朋友。"

窗外，雪依然在无声地落下，覆盖了整个世界。但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却有一种温暖在悄然生长。

第三章 | 暗潮 2019年春

春天悄然而至，校园里的樱花绽放，鹅黄的嫩芽点缀在枝头。

知夏和周野的关系在这个学期变得更加亲密。每天清晨，他们在图书馆一起复习；

午休时，在食堂角落分享食物；放学后，周野依然坚持送知夏回家，风雨无阻。

学校里的闲言碎语渐渐少了，但并未完全消失。有人说他们是"难兄难妹"，也有人猜测他们的关系不仅仅是朋友。知夏不在意这些流言，周野更是充耳不闻。

三月的一天，周野破天荒地迟到了。知夏在图书馆等了半小时，才看到他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少见的兴奋。

"看这个。"他放下一份文件，是全国物理竞赛的获奖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