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猝不及防的真相，犹如冰河之水袭来，寒冷且窒息。

大渊国，元德七年。

襄安城，天香楼二楼，几个年轻公子哥正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有说有笑。

猛然间，“咔哒”门被推开。

一蓝衣公子风风火火闯进来，瞪大眼睛道：“听说了吗？，你们听说了吗？孟太傅家的千金被人差点儿掳走了。”

紫衣公子司华年笑道：“这谁人不知啊！顾老三，你这消息还是晚了一点儿啊！几日不见，犯啥错了，又被你家老爷子关紧闭了吧！”

洛少谦合上门后，转身拍了拍傻笑的顾子安，惋惜道：“可惜了！这位孟小姐怕是与那位子无缘了，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劫持官宦家女眷。”

这手伸的太长了！众人一直认为这绝非是简单的流寇作乱。

“是啊，在太学院时，我还曾远远瞧过那孟小姐一眼，果不同凡响，容貌昳丽犹如仙女下凡。那一颦一笑真可谓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啊。”

顾子安一提起年轻貌美女子来就犯花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小眼睛挺得老大了。

“兄弟伙儿，你们说我要不要去提个亲。说不定可以抱的美人归呢！”

这家伙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皮痒痒了吧！再说人家虽出了点儿事，可好歹也是太傅千金。

洛谦和司华年暗自肺腑，斜眼瞟了一眼坐在最里面的少年。少年正了正身子，眼睛微眯，似笑非笑道：“好啊！顾三，改天我帮你问问华家妹妹可同意？不用客气哦！”

“哎！别呀！小钰钰，小鱼鱼，小爷我就是说说而已啊！华筝那祖宗惹不起，要真被她听到，我呀免不了又得挨顿揍，你舍得吗？千万别向你华筝姐姐告状啊！”

顾子安对着少年，又是捏肩，又是倒酒的，一脸怂样。

少年一个白眼，几人齐声大笑。

……

天空澄碧，阳光和煦，孟府别院。

一炉火，一青瓦，品尝人间烟火，足矣。

除了皮相，男人多看重女子贞洁，名声，何况是一国帝王。

小丫鬟面露忧色，道：“小姐，你不担心吗？女子的名节事关重大，外面的人都传……，而且这样……”

外面的闲言俗语，啥子难听露骨的混话都有，简直不堪入耳，她实在说不出口。

孟茗羽微微一笑，反转着冒着油滋滋的肉片道：“三七，这烤肉可真香啊！”

毫不在意，夹一筷子烤肉，再嘬一口美酒。

她感叹道：“美哉！！！”还一个劲儿说“三七，吃啊！”

女子面若桃花，春风得意，哪里像刚从贼窝出来的人。即使不是真的，平常女儿家若是听见外面人这样传，不大病一场，为求清白，怕也是要寻死觅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三七搞不懂，一脸茫然。

念道：“小姐，前些日子你不是才说食烤肉太多，愈发圆润，所以戒了吗？”

孟茗羽望着那疑惑的小眼神，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三七，你信我吗？”

“自然，可小姐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小姐怎么不解释解释。”三七更加疑惑了，挠挠头。

“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好吗？”有些事情，无法言说！孟茗羽情绪一下低落起来，三七便不再追问。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元德二一年，冬至夜，红月现。

孟茗羽躺在榻上，一口黑血喷出，奄奄一息。金冠黄男人奔向她，泪眼朦胧。

这一刻，她冷漠地看着男人，静待死亡来临。男人的演技可谓是炉火纯青，无话可说。寒冬的夜，非要邀她到这破楼上观星赏月，惺惺作态。

就那么迫不及待。

要她死！

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人，骗了她一辈子。那些眼泪想来是喜极而泣吧！

可笑吧！百年之后，不，不用那么久，不消片刻，帝后情深会传遍坊间大大小小。

年少相逢，结缘，入宫修成正果，母仪天下，虽早逝，也算圆满。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即使作为一国之后，也免不了凄凉收场。

那些甜言蜜语，恩宠，皆因她是一颗有用的棋子。温文尔雅面具下，两面三刀，冷血无情的心。如今，比起生，死亡的用处更高罢了。

孟茗羽的身子早已形同枯木，毒入骨髓，药石罔医。男人做事滴水不漏，骗了所有人，孟茗羽就连撕破脸都无法做。对峙不过是口头痛快，想必换来的要么是幽禁一方，要么就是一杯。

皆言人死入冥界，上黄泉过奈何桥，忘却前程往事，轮回往生。或许是那位判官打盹儿弄错了时序，也可能是路过的神灵大发慈悲。一个月前当孟茗羽再次睁开眼，竟发现自己身在年少时的院子里。

这一次孟茗羽不再是情窦初开，懵懂无知的年纪。既已知那人的真面目，她得不惜一切代价，让他放弃她。

先帝早崩，江君柏作为储君年少继位。色字头上一把刀，按先帝遗愿：为保江山社稷，江君柏继位后，则需在及冠礼后才可开设后宫。江君柏在此期间洁身自好，从未传出一丝流言。同时作为一国之君，也是勤政为民，纳谏如流。

这样的正人君子，容貌姣好，让大渊无数少女魂牵梦萦。

距离华太后为江君柏择后选妃定人选的日子，七八个个月左右。世家大族，寒门，普通官宦人家尚未婚配的适龄千金皆得参加选举。

孟茗羽也曾想过找个人订婚，时间仓促是一回事。再说君王的猎物，汝敢染指？

……

杨柳依依，花园池塘边，孟茗羽在那里悠闲垂钓。浑然不知，命运的洪流从不停息。

上天垂怜，给了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若想逃离这些阴谋诡计之中，不再沦为权力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