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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高家第七代传人高师傅在蒸纸灶前佝偻着背,松针混着湘西黄杨木的烟气从青砖缝里渗出,把整间作坊熏成琥珀色。直播间的观众还在刷着礼物催更,没人注意到画案上的门神版画突然渗出粘稠的液体。
"套色版画讲究'红黄绿三原,墨线定江山'。"老人枯槁的手指拂过梨木雕版,辰州朱砂混着南竹矿粉的颜料在凹槽里凝结成血痂,"但高家祖训里还藏着第四道'隐色'——用苗疆尸蜡调油,专画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沈星河颈后的银锁突然发出蜂鸣,在潮湿的霉味里撕开一道尖锐的裂痕。林雨眠下意识将镜头对准半成品的"尉迟恭"画像,弹幕瞬间炸开腥红的【啊啊啊右下角在动!】。画面中门神的护心镜泛起油光,未干的矿物颜料下渗出黄浊黏液,顺着盔甲鳞片排列成经纬坐标。
"这不是颜料。"沈星河用银锁尖头挑开画纸夹层,霉变的竹纸簌簌剥落,露出底稿上褪色的《老鼠娶亲》图。那些戴着傩面的鼠辈抬着花轿穿行在铁轨之间,轿帘上的卍字纹赫然是1987年的列车编号K352。高师傅的蒸纸甑突然爆开,滚烫的松针水溅在画案上,老鼠队列开始啃食画纸,被咬穿的孔洞连成湘黔铁路路线图。
林雨眠的镜头剧烈晃动,直播间突然涌入大量乱码弹幕。沈星河蘸取蒸锅里的尸蜡抹在银锁表面,锈蚀的锁身浮现出四海集团标志——一只被铁轨贯穿的凤凰。"原来滩头年画蒸纸用的不是普通松针。"他捻起一根沾着尸蜡的松针,针尖折射出诡异的虹彩,"这是湘西赶尸人插在尸体耳窍里的'镇魂针',四海集团用它们在火车上运尸!"
窗外传来蒸汽机车的汽笛声,混着苗疆湿漉漉的夜雾扑进作坊。林雨眠的直播信号突然中断,最后定格画面是沈星河用银锁切开自己的拇指,将血珠甩向蒸纸甑里沸腾的松针——那些血水竟在木甑内壁勾勒出杨雪年轻时的证件照,照片边缘标注着"K352次列车实验员"。
两人追着血痕冲进洪江古商城的雨幕时,整条青石板街正在菌丝蠕动中扭曲。窨子屋的藤蔓像无数条绞索垂落,林雨眠举着自拍杆钻进正堂,整面侗锦帐幔突然如活物般鼓起。金丝蛊虫从经纬线间钻出,直播间画面瞬间被蛀出蜂窝状的孔洞,观众疯狂点击弹出的【补虫小游戏】AR界面。
"经纬线就是虫子的通道!"沈星河将银锁浸入桐油罐,借着反光指引林雨眠用凿花刀挑断虫路。修复的侗锦纹样逐渐显形,竟是杨雪穿着白大褂在列车实验室的照片,她手中的试管里漂浮着菊花石傩面。突然有观众连刷十个火箭触发【酒喷】特效,林雨眠背包里的苗酒自动喷洒,被酒精刺激的蛊虫疯狂排卵,侗锦上的织花扭曲成苗文:"生人织锦,亡者裁衣"。
沈星河猛地掀开织机踏板,下面竟焊着火车操纵杆。林雨眠抓住操纵杆往右扳动的瞬间,整间窨子屋突然剧烈震颤,织梭化作表盘指针逆时针飞转。菌丝从地缝喷涌而出裹住两人,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瞬,林雨眠看见杨雪的脸倒映在织机铜镜里——她的瞳孔是湘西石菊的六边形结构,睫毛上沾着1987年的雪。
辰溪火车站的铁轨早已被菌毯覆盖。林雨眠醒来时,绿皮车厢像一节节巨型蚕蛹矗立在月光下,车窗内壁结满琥珀色尸茧。她的凿花刀刚划开乘务员室的茧膜,菌丝就顺着刀刃缠上手腕,将1987年的考古日记强行塞进视网膜。
"8月15日,镇魂棺的巫傩菌株失控了。K352次列车正在被菌丝吞噬,我必须把实验体..."日记在此处被血渍覆盖,菌丝突然刺入太阳穴续写:"...通过滩头年画的隐色通道转移。"剧痛中林雨眠瞥见沈星河颈后的银锁迸发蓝火,照亮车厢连接处另一个凿刻镇魂棺的身影——二十年后的自己与当年的杨雪隔着菌丝帷幕四目相对,两把黄杨木凿花刀在时空中交叠出青铜器的寒光。
当林雨眠终于抓住母亲的白大褂时,杨雪突然调转刀尖刺向镜头。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