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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惊得我打翻灯油,回头见个癞头和尚蹲在蒲团上啃鸡腿。他破衲衣领里露出半截刺青——竟是朵倒悬的优昙婆罗花。三年前生母咽气前,曾在我掌心画过同样的图案。
"求大师指点迷津。"我将绣囊里所有香灰倒在供案上,昨夜用血浸透的丝帛裹着岑府众人的生辰帖。灰烬触到经幡无风自动,竟在空中拼出个残缺的"换"字。
和尚油腻的手指划过我眉间:"金枝错,玉叶枯,双生劫火照天都。"他突然抓过香灰塞进嘴里咀嚼,黄褐汁液顺着嘴角滴落:"想要活命,明日寅时三刻去后山采七色朝颜花。"
我追出殿门时,那抹脏污的僧袍已消失在放生池畔。池中锦鲤突然翻起肚白,水面飘来几缕熟悉的沉速香——正是我房中常燃的劣香。
"姑娘小心!"
疾驰的马车擦着我衣袖掠过,玄色帷幔上银线绣着蟠龙纹。车帘翻飞间,瞥见半张苍白如瓷的脸,那人眼尾朱砂痣艳得像滴血。待要细看,侍卫的刀鞘已横在颈间:"冲撞秦王车驾,该当何罪?"
"且慢。"车内传来虚浮的咳嗽声,玉扳指撩开锦帘,"可是岑侍郎家的姑娘?"那人掌中握着串伽南香佛珠,十八颗乌木珠子中间混着粒血红珊瑚——正是我昨夜遗失在祠堂的那颗。
我盯着他腰间错金螭纹玉佩,忽然想起三日前玉瑶及笄宴上,有位贵人送来东海明珠作贺。当时父亲对着礼单又惊又喜,说秦王殿下竟记得五品官家的生辰。
"殿下恕罪。"我伏在地上,露出腕间被烫伤的红痕,"民女奉父命来供长明灯。"青石板倒映着车辕上的铜兽首,那凶兽口中正叼着朵鎏金优昙花。
秦王低笑震动胸腔,咳声撕心裂肺:"岑侍郎倒是忠心,送女入宫前还不忘求佛祖庇佑。"他突然抛来件东西,我下意识接住,竟是块浸透药香的丝帕。
"拿这个去太医院换玉肌膏。"车轮碾过满地残香,他最后半句话混在风里,"烫伤留疤,可就唱不好《破阵乐》了。"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昨夜在柴房偷练琵琶时,分明连秋蝉都歇了。
---第三章 惊弦误---
春雪化尽那日,司礼监送来的青鸾轿停在了西六所最偏僻的蒹葭阁。我抱着桐木琵琶踏入院门时,新雪般的梨花瓣正落在琴匣鎏金锁上——那锁芯暗格里,躺着秦王府送来的冰蚕丝。
"岑采女来得正好。"掌事嬷嬷将浣衣桶踢到阶前,桶中浮着件茜素红肚兜,"把这淫秽之物洗净,免得污了娘娘们的眼。"金线锁边的并蒂莲下,隐约可见"玉瑶"字样的绣痕。
我蹲在井台边搓洗衣物时,冰蚕丝突然在袖中发烫。丝帕边缘泛起靛蓝色,这是遇着牵机毒的征兆。三日前御膳房暴毙的试菜太监,指甲缝里也有这般颜色。
"这料子倒是特别。"阴影里突然伸出一只戴金护甲的手,贤妃娘娘的蹙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