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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隐约飘着盏莲花灯,在暴雨中明明灭灭,像极了前世感业寺佛前的长明灯。
掖庭宫的秋蝉叫得凄厉,我将那方染血的帕子掷入火盆时,称心正在研磨朱砂。
帕角绣着的金色獬豸在火焰中扭曲,与三日前从武媚娘枕下搜出的密信纹样如出一辙。
"司制房三十七人,皆已验明正身。"
狄仁杰的声音混着更漏传来,他官袍下摆沾着地牢的潮气,"那方双面绣屏风夹层里,藏着魏王府的田契抄本。"
烛火劈啪爆响,映出他袖口暗褐色的血渍——是审问侯司衣时溅上的。
我摩挲着案头玉镇纸,这是去岁父皇赐的于阗贡品。
冰凉的触感让人想起武媚娘临刑前的眼神,她在刑凳上仰头望我时,竟与前世在则天门登基的女皇重叠。
刽子手的鬼头刀落下时,我特意让人用铜盆接住喷溅的血,免得脏了司制房新贡的云锦。
"太子殿下夤夜处死宫人,怕是于礼不合。"
杨妃带着掖庭令闯进来时,我正对着《大唐疆域图》标注河西烽燧。
她发间金步摇缠着缕青丝,是武媚娘昨日替她梳头时落的。
我展开刑部批文,朱砂印在"私通外臣"四字上艳得刺目:"才人武氏私藏魏王田契,按律当诛。"
故意将田契副本甩在她脚下,看着这位素来端庄的庶母妃踉跄后退——那上面可有她兄长杨弘礼的私章。
父皇的问责在五更天传来,常侍捧着圣旨的手在发抖。
我跪在浸透晨露的青砖上听训,却听见旨意里藏着句"东宫可自决六品以下宫人"。
这是贞观七年修订的《宫禁律》,父皇果然记得比谁都清楚。
"儿臣愿赴陇右道代父亲征。"
我在两仪殿阶前重重叩首,额角抵着砖缝里未扫净的牡丹花瓣。
殿内飘出浓重的药香,混着父皇剧烈的咳嗽声。
前世此时他正为高句丽战事劳神,而今吐蕃犯境的消息,倒比记忆里早来了半月。
兵符落在掌心时,我瞥见父皇中衣领口露出的艾灸痕迹。
这是孙思邈新创的疗法,前世要到贞观十二年才用上。
他枯槁的手指划过沙盘里的祁连山,忽然道:"当年征讨王世充,朕也是你这个年纪。"
玄甲军开拔那日,长安城的柳絮落得似雪。
狄仁杰捧着大理寺腰牌候在灞桥,他身后跟着个戴帷帽的胡商——正是波斯邸那位卖龙膏酒的粟特人。
我望着他袖口若隐若现的金线刺绣,忽然想起被武媚娘血染红的云锦。
"此去凉州,粮草须经晋州。"
我将调兵鱼符掰作两半,半片塞进狄仁杰手中,"那八百石鼠雀耗的窟窿,该用突厥人的血来填。"
远处传来驼铃,河西的风裹着砂砾打在脸上,恍惚看见侯君集的战旗在玉门关外飘扬。
玉门关的朔风卷着碎雪,我在烽燧台展开长安来的邸报时,羊皮纸上的墨迹已凝成冰晶。
狄仁杰用朱砂在"晋州蝗灾已平"处勾了朵莲花——这是我们约定的暗号,意味着杨妃安插的晋州刺史已被流放岭南。
"将军,龟兹降书到了。"
亲兵呈上的桦皮信筒还沾着血,我却在火漆印上摸到道细微的划痕。
这是父皇独有的标记,暗示信使乃百骑司暗卫所扮。
展开降书,夹层里掉出枚青铜钥匙,正是大理寺地牢最深处的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