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站在暖黄的光晕里，白大褂衣角沾着丙烯颜料的星点，手中解剖图谱被虚化成羽毛的形状。林小满在画布角落描了只将飞未飞的青鸟，藏进他翻动的书页间。

　　开春后，急救社活动室搬来台老式心电图机。江逾白教她辨认波形时的呼吸总带着若有似无的颤音，像破损的琴弦。"这是P波，"他指尖划过跳动的绿色光点，"心房除极的痕迹。"

　　林小满的素描本上开始出现连绵的波浪线，有时是QRS波群，有时是窗外雨痕。某个暴雨突至的午后，她发现江逾白伏在桌上小憩，心电图机的导联线缠着他手腕，在皮肤上勒出淡红印记。

　　雨滴在玻璃窗上蜿蜒成泪痕，林小满用炭笔轻轻描摹他的睡颜。江逾白忽然在梦中咳嗽，蜷起的肩胛骨将白大褂撑出尖锐的棱角，像雪地里折断的枯枝。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他发梢，却在触及瞬间被漏电的心电图机刺得指尖发麻。

　　暮春的紫藤花廊下，江逾白递来美术馆门票。他的指甲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腕骨凸起得愈发嶙峋。"莫奈的《睡莲》要来巡展。"他说话时总微微侧头，仿佛左耳藏着片海，"下周六首展..."

　　林小满的调色板摔在地上，钴蓝与茜素红在鹅卵石径上交融成淤血般的紫。她蹲下身收拾残局时，看见江逾白的影子在颤抖，投在地上的手影正死死攥住胸口衣料。

　　"那天要交人体写生作业。"她盯着他露出袜口的苍白脚踝，"不过..."画箱里的刮刀突然折射出刺目阳光，江逾白后退半步，整个人浸在花架的阴影里。

　　"七点后有空。"她快速说完，抱起画具冲向洗笔池。水花溅湿帆布鞋时，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轻咳："728路末班车是九点半。"

　　当晚的素描本上，无数个江逾白站在睡莲池边。林小满用橡皮擦去那些咳血的幻象，却在画纸背面发现晕开的血点——原来午后收拾画具时，他的鼻血早已悄悄绽放在她袖口。

　　梅雨季来临时，急救箱里多了瓶止咳糖浆。江逾白解释说是帮校医代管，可林小满分明看见药瓶标签贴着苏黎世某药房的标志。他的白大褂开始长久地散发苦杏仁味，像某种无声的预警。

　　"按压这里，"某次教学时江逾白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向自己胸口，"胸骨中下1/3交界处。"林小满隔着衬衫摸到他硌手的肋骨，心跳声顺着指尖回流，震得腕骨发麻。

　　蝉鸣最盛的午后，江逾白在示范除颤仪使用时突然踉跄。他扶住器械台的手背暴起青筋，冷汗顺着下颌滴在电极板上。"去帮我买冰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