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所处的时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让开!” 维克多此刻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离这个充满诡异的地方。他拼尽全力撞开车门,滚入沙地。然而,当他赤脚触地时,却发现脚下不再是黑戈壁那坚硬的燧石,而是月牙泉畔温润的芦苇荡,柔软的触感让他更加确信,自己已经身处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三百匹明光铠在阳关故道泛着冷光,持戟卫队的玄色军旗上绣着斗大的 “唐” 字,威风凛凛,仿佛在向他宣告着这个时代的威严。当他颤抖着掏出玉璜,璜身的血沁像是被唤醒的活物,突然沿着云雷纹路向三危山方向爬去,这神秘的玉璜,似乎正引领着他走向未知的命运。
胡商康拂耽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眼前,他伸出戴着银戒指的手指,那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光,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郎君可知,这血玉璜在长安西市能换三座波斯邸店?” 这个粟特老者的瞳孔泛着青金石光泽,那模样,正是维克多在莫高窟壁画里常见的供养人面相,熟悉而又陌生。“但昆仑墟的守墓人说,玉璜合璧之日,便是持璜者剜心之时。” 老者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维克多的心上,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维克多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沙粒突然从他的指缝间涌出,在掌心聚成了一个微型沙漏。他惊恐地看着这个沙漏,上半截沙粒是莫高窟常见的赭石色,下半截却是长安大明宫地砖的铅灰色,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就像两个不同的世界在这里交汇。当第一粒沙坠入下半截时,商队里那个总对着龟兹乐工傻笑的驼童突然抽搐倒地,他的眼球正渗出壁画用的石绿颜料,那画面,如同地狱的景象,让维克多的胃里一阵翻涌。
九层阁檐角的铜铃突然同时作响,声音清脆而又悠长,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维克多恍惚间看见自己出现在 220 窟壁画《药师经变》的乐舞队列中,画中的他正在吹奏筚篥,腰间却挂着那枚逆时针旋转的怀表,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在这铃声中逐渐模糊,直到月牙泉方向腾起孔雀蓝的烟雾,那烟雾,就像一个神秘的信号,预示着更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胡姬们尖叫着 “霓裳仙子沐浴”,声音尖锐而又充满了敬畏。康拂耽延的银戒指已经抵住维克多的咽喉,冰冷的触感让他的皮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郎君若想活命,就跳进泉眼找她。” 老者的声音低沉而又冷酷,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接着,老者做出了一个让维克多震惊不已的举动,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插入自己左胸,鲜血从指缝间溢出,可他掏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半枚正在蠕动的玉璜,“三百年前,有个粟特人也带着法国怀表......” 老者的话语戛然而止,却在维克多心中留下了无数的疑问。
维克多别无选择,他咬了咬牙,跃入月牙泉。冰冷的泉水瞬间将他包裹,可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冻死的时候,泉水却突然沸腾起来,温度急剧升高,让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他在水底艰难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差点窒息,泉底沉着七具胸口洞开的尸体,每具尸体都握着他熟悉的考古工具,那正是本该在 1908 年被他留在敦煌的探险队员的物品。植物学家雷马克的标本箱里,干燥的雪莲正重新绽放,可花蕊中涌出的却是壁画用的金粉,这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和绝望。
霓裳的赤足踏破水面时,维克多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拉扯着,突然发现自己正跪在盛满青稞酒的叵罗前。神女湿漉漉的披帛拂过他的脖颈,带来一丝凉意,足踝上的金铃随着她的动作奏出《婆罗门曲》的调子,声音空灵而又美妙,可在维克多听来,却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当四目相对的刹那,维克多看见她瞳孔深处浮现出莫高窟 220 窟的藻井图案,那正是自己三天前拓印过的方位,这一发现让他更加确信,自己与这个神秘的神女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的怀表停了。” 霓裳的汉语带着龟兹口音,轻柔的声音却像是一把利刃,刺痛了维克多的心。她的指尖划过维克多锁骨处的青金石斑纹,让他的皮肤泛起一阵酥麻的感觉。法国人这才发现怀表不知何时嵌进了自己胸口,断裂的铜链正与血脉融为一体,仿佛它已经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沙漏流尽前找不到守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