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溅在祭祖的黄表纸上。日本巡逻艇的探照灯扫过江面,照出船舱里泛着油光的输油管设计图。
"接着!"白凤年甩来捆炸药,自己却被流弹击中右腿。许明堂抓着缆绳荡向货船时,看见陈望从棺材里跃出,手雷引信在朔风中嘶嘶作响。
江面炸起的水柱裹着磺胺药瓶四散飞溅,许明堂在浊浪中抓住块浮木。咸腥的江水灌进鼻腔时,他听见高岸上的清欢在喊"爹",声音像极了二十年前新嫁娘掀盖头时,林素云那声带着颤音的"明堂"。
第三章 血色冬至
许明堂是被江水呛醒的。浑浊的浪头裹着冰碴拍在脸上,左臂缠着的输油管图纸早被血浸成暗红色。对岸青帮的追捕声混在风里,像群饿极了的豺狗。
"爹!这边!"
芦苇荡里伸出支竹篙,清欢月白旗袍下摆沾满泥浆。许明堂抓住篙头时,瞥见女儿腕间的翡翠镯子裂了道细纹——那是林家祖传的物件,昨夜还戴在妻子枯瘦的手腕上。
舢板钻进排水渠的瞬间,闸门轰然落下。腐臭的暗流中漂浮着鼠尸,清欢划亮火柴照见洞壁上的弹孔:"陈望他们在这阻击过巡逻队。"火苗倏地熄灭前,许明堂看见女儿眼底跳动的光,像极了二十年前游行队伍里的林素云。
美琪大戏院后台堆满戏箱,拆开的《雷雨》布景上搭着染血的绷带。白凤年躺在道具沙发上,断腿用京剧靠旗固定着,手里还攥着半块沾血的绿豆糕。
"输油管图纸..."许明堂刚要开口,后台门帘突然被刀尖挑起。马三爷的光头在煤气灯下泛着油光,身后马仔们的斧头映着《游园惊梦》的匾额。
"许老板好手段啊。"马三爷的金牙咬得咯吱响,"连棺材里的死人都能蹦跶。"他突然掀开戏箱,二十盒磺胺注射液在干冰雾气里泛着蓝光。
清欢的惊呼卡在喉咙里——戏箱底层赫然躺着陈望的尸体,学生装心口别着震旦校徽。许明堂的指甲掐进掌心,昨夜同乡会馆那个"复活"的青年,此刻正冰冷地躺在《牡丹亭》的桃花布景上。
斧头劈下的刹那,戏台顶棚突然坠下个黑影。千代小姐的和服下摆旋成朵血樱,手里胁差短刀精准刺进马三爷的肩井穴。"人在虹口病院。"她甩出句话,转身时发簪扫过许明堂耳际,带着广岛特有的栀子香。
许明堂追到后巷时,黄包车帘子里传出虚弱的咳嗽。林素云惨白的脸在夜色中浮现,腕间翡翠镯子缠着绷带——原来今早她强撑病体去虹口送药,用祖传镯子换了被俘的十二个学生。
"素云!"许明堂搂住妻子轻如纸鸢的身子,却发现她后背早已被血浸透。林素云颤抖的手探进他衣襟,摸出那卷输油管图纸:"给...凤年..."
美琪大戏院的枪声是在子夜响起的。许明堂抱着妻子奔回后台时,正撞见白凤年用断腿压着起爆器。染血的地图上画着红圈——明日正午,日本海军将领要在输油管奠基仪式上剪彩。
"带清欢走!"白凤年吼出这句时,宪兵队的刺刀已经挑开《贵妃醉酒》的幕布。许明堂把妻女推进通风管道,回头看见说书人叼着烟卷哼评弹,三根琴弦缠着引爆线,在枪林弹雨中绷成致命的弧。
冬至的月光照进排水渠,清欢背着母亲在污水里跋涉。林素云的手突然抓住女儿衣襟,从旗袍立领里扯出个油纸包:"给...你爹..."话未说完,一口黑血染红了清欢的后颈。
许明堂在苏州河桥洞下接过油纸包时,指尖触到熟悉的纹路——是仁济药铺的处方笺,边缘用血画着歪斜的樱花。展开的刹那,他瞳孔猛地收缩: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