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他试着触摸最近的石碑,指尖触及的刹那,洪荒征战的画面如洪流灌入识海。
身着玄甲的道人挥剑斩落金乌,九幽冥海中升起白骨王座,天柱倾塌时万千修士化作飞灰...最后定格在青崖村的老槐树下,那个游方道士呕血绘制阵图的雨夜。
"道衍前辈?"陆九渊对着虚空拱手,喉间腥甜未散。他能感觉到某种超越时空的注视,就像猎户审视落入陷阱的幼兽。
第二座石碑亮起时,剧痛贯穿天灵。无数玄奥符文在皮下游走,道胎之体自发运转,竟开始拆解这些上古传承。当读到"夺天机者必承其孽"的箴言时,他突然笑出声。
"前辈既要传道,何必设这问心局?"陆九渊屈指弹在青铜简书上,波纹荡开三千幻象,"您当年逆天改命失败,如今想借我躯壳重走通天路?"
虚空寂静了片刻。
九碑齐鸣的轰鸣声中,道衍残魂终于显化。老者道袍上浸染着永不干涸的血迹,左眼嵌着日轮,右眼却是幽邃黑洞:"能看破碑林幻境,不愧是道胎。"
"晚辈只是不信天上掉馅饼。"陆九渊捻动腕间残存的古钱,其中一枚已化作齑粉,"尤其当这馅饼沾着三年前青崖山洪里三十八条人命的时候。"
道衍的日月双瞳骤然收缩。虚空开始崩塌,陆九渊的灵体浮现裂纹,却仍死死盯着老者袖口的暗纹——那分明与清虚子道袍上的云雷纹同源。
"你比我想的更有趣。"道衍忽然拂袖,破碎的虚空重新凝聚,"但时间不多,听好:洪荒破碎时,十二金仙将本源炼成..."
轰隆!
现实中的剧痛将陆九渊扯回现世。他睁眼的瞬间,魔龙吐息擦着耳际掠过,身后岩壁熔成赤红浆液。小娥正用罗盘撑起微弱的星光结界,陈二虎半边身子焦黑,仍死死护在他身前。
"九哥快走!"昔日发小从牙缝里挤出嘶吼,手中柴刀劈向再度袭来的龙息。陆九渊却按住他肩膀,道胎之体清晰看到魔龙逆鳞处的血色咒印——与测灵石上的禁制如出一辙。
青铜铃铛突然自主飞起,悬在三人头顶发出清越鸣响。魔龙动作陡然凝滞,云端人影轻咦一声:"太虚镇魂铃?"
趁此间隙,陆九渊咬破舌尖,以血为墨在空中勾画道衍碑文。指尖所过之处,虚空浮现出残缺的周天星斗,竟与罗盘上的纹路完美契合。
"艮位七步,震宫三丈!"他朝小娥厉喝。少女毫不犹豫地翻滚到指定方位,罗盘星光暴涨,在地面投射出巨大的八卦虚影。魔龙挣脱镇魂铃束缚的刹那,陆九渊拽着陈二虎跃入生门。
天地倒转。
三人跌落在潮湿的洞穴中,岩顶钟乳石滴落的水珠泛着磷光。陆九渊瘫坐在暗河边,看着掌心溃烂的皮肉——强行催动碑文秘法的反噬开始显现。
"你早知我是太虚观弟子?"小娥擦拭着罗盘上的血渍,脖颈淤青触目惊心。
"从你假装被清虚子挟持时。"陆九渊撕下衣襟包扎伤口,"演技太差,那老东西掐你时,袖中藏着的替身符都快露出来了。"
陈二虎剧烈咳嗽起来,吐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陆九渊瞳孔微缩,道胎视野下,发小体内盘踞着缕缕魔气,正沿着心脉侵蚀。
"二虎哥三日前就该死了。"小娥突然开口,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掀开陈二虎的后襟,"看到这枚锁魂钉了吗?那夜山洪冲毁义庄,是我用禁术将他残魂封在体内。"
陆九渊指尖发凉。他终于明白为何清虚子要第一个给陈二虎种血莲印——这具肉身早已是绝佳的夺舍容器。道衍残魂的警告在耳边回响:所有馈赠都标好了价码。
洞穴突然剧烈摇晃,暗河掀起丈许高的浊浪。岩壁上浮现出血色咒文,正是玄天剑宗追魂秘法。陆九渊苦笑,看来那些"仙长"比想象中难缠。
"往生洞..."小娥摩挲着罗盘边缘的铭文,"传说这里埋着洪荒时期的第一具棺材。"
仿佛回应她的话语,洞穴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三人对视一眼,在追兵将至的轰鸣声中,朝着黑暗最浓处奔去。陆九渊腕间古钱发出灼热警告,道胎之体却感应到某种熟悉的波动。
转过第九道弯时,陈二虎突然栽倒在地。他皮肤下凸起无数游走的黑气,锁魂钉正在缓缓析出。陆九渊蹲身查看,发现发小怀中掉出半块焦黑的黍米糕——正是测灵当日准备供奉给"仙长"的祭品。
"原来如此。"他捏碎黍米糕,指尖粘起暗红粉末,"血魂蛊,难怪能绕过道胎感知。"
小娥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洞穴尽头豁然开朗。百丈方圆的天然石室里,九条玄铁锁链捆着一具水晶棺椁。棺中女子身着玄鸟纹冕服,面容与陆九渊有七分相似。
"娘亲?!"陈二虎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瞳孔完全被黑气占据。锁链应声崩裂,棺盖缓缓滑开,女子腰间玉佩亮起妖异的红芒——与清虚子等人佩戴的如出一辙。
陆九渊疾退三步,太虚镇魂铃在头顶结成光幕。道衍的残魂记忆在此刻苏醒,他终于认出那玉佩的纹路:正是洪荒时期血河宗炼制的本命魂牌!
棺中女子睁开双眼的刹那,整个往生洞开始坍缩。陆九渊拽住失控的陈二虎,在小娥的尖叫声中,纵身跃入突然出现的空间裂隙。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女子抬手接住追兵斩落的剑罡,以及唇角那抹与清虚子如出一辙的冷笑。
黑暗再度降临。
当陆九渊从冰冷的地面爬起时,发现自己身处陌生山林。晨曦穿透血雾照在残破界碑上,"苍梧"二字隐约可辨。腕间古钱只剩两枚,小娥昏迷在不远处,而陈二虎...
他望着三丈外那具被魔纹覆盖的躯体,缓缓握紧匕首。道胎视野里,发小的魂魄早已消散,如今操纵这具肉身的,是血河宗培育了十年的噬心魔种。
"对不起。"陆九渊抹了把脸,掌心湿润不知是血是泪。匕首刺出的瞬间,陈二虎胸腔突然钻出八根骨刺,天灵盖迸裂处探出朵妖艳的血莲花。
魔种嘶吼着扑来时,他腕间古钱自动结阵。但这次浮现的不是星图,而是道衍碑文中的某个禁术——以魂为引,以血为契。
"原来你在这等着我。"陆九渊看向虚空某处,仿佛与某个古老存在对视。随后毫不犹豫地割开手腕,任由鲜血浸透最后两枚古钱。
血阵成型的刹那,千里外某座荒冢中,沉睡的青铜棺椁轰然开启。
第三章 青丘照夜白
血雾在青铜棺椁开启的刹那凝成霜花。
陆九渊单膝跪在阵眼中心,腕间伤口爬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