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铁竟如春雪消融,飞溅的铁水在空中凝成我幼时在东海放生的鲤鱼模样。
八卦镜升起的刹那,我在镜中窥见自己的倒影。银甲下的身躯不过是灵力编织的傀儡,那些在弱水河畔餐风饮露修得的金身,此刻显出纸糊般的褶皱。三十六个方位的黄巾力士同时呕血,他们背上的梵文刺青在高温中卷曲,像极了凡人老妪焚化的纸钱灰烬。
五方雷帝的敕令震碎南天门残云时,妖猴正撕开雷将的胸膛。他咀嚼应元府雷符的模样,让我想起月宫仙娥投喂玉兔的丹药。我的右臂突然失去知觉,低头看见玄铁护腕正在汽化,露出底下凡人般的苍白皮肤——那是在昆仑山巅跪拜三千年才褪去的凡胎,此刻却如宿命轮回般重现。
老君的太极图展开时,丹房梁柱上的盘龙纹开始剥落。那些用瑶池金粉描绘的龙睛,此刻淌下赤红的铁泪。妖猴的金箍棒捅进八卦炉的瞬间,我看见自己映在炉壁上的影子:银甲化作凡铁,千年修成的三花聚顶,正溃散成流民锅灶边的柴灰。
六丁神火化作的赤鸦撞碎离位阵眼时,值日功曹的右半身已透明如琉璃。他残存的左手仍掐着天罡诀,指缝溢出的却不是灵光,而是我在弱水河底常见的星砂。前排力士的金身像风化的泥塑般剥落,有个年轻修士在化作飞灰前,突然伸手抓向虚空——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三百年前那个偷渡天河的鲛人,它被玄铁剑贯穿咽喉时,也是这样徒劳地想要握住弱水河面的月光。
当妖猴吞下第九道紫霄神雷,我忽然理解西海三太子自碎龙珠时的眼神。那些我们在雪山之巅苦修时仰望的星辰,在他眼中不过是弹指可破的皂泡。我握紧半融的戟杆突刺,兵器却在中途断成七截。飞溅的寒铁碎屑中,我窥见他眼底映出的天河——那是我镇守千年的圣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