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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碎不赝 阿提菲夏尔 1330 2025-02-18 11:38

  

懂个屁!"

黑暗降临前,有只机械蝴蝶停在我染血的睫毛上。它振翅时洒落的金粉里,浮现金缮修复特有的"隐龙纹"——那是母亲独创的手法。

发霉的墙皮簌簌落在肩头,我攥着2003年的铁皮门把手。门内传来酒瓶倒地的脆响,混着父亲含糊的咒骂:"都是骗人的...什么宁碎不赝..."

推开门那刻,酸腐味呛得人眼睛发疼。八仙桌上堆着发霉的瓷片,父亲瘫在藤椅里,脚边红星二锅头的玻璃碴闪着寒光。墙上挂着母亲失踪前最后修复的《韩熙载夜宴图》摹本,卷轴边缘被蟑螂啃出锯齿状的缺口。

"秋丫头!"张婶的吼声震得顶灯摇晃,"三爷的人来收房了!"我冲进里屋翻找房本,却在樟木箱底摸到个硬物——是母亲常用的牛角锤,锤柄缠着的棉线还沾着青花釉料。

阁楼木梯吱呀作响,青衫少年抱着天青釉盘的身影撞进视线。那汝窑瓷盘上个月被我失手摔成八瓣,此刻裂纹处却泛着珍珠般的晕彩,正是苏家失传的"冰裂纹修复术"。

"令堂嘱咐我物归原主。"少年转身时,后颈朱砂痣的位置恰好与故宫藏品印章重合。他食指抚过盘沿,釉面下忽然透出银丝微雕——母亲最擅长的"毫芒刻"技法,在放大镜下才能看清的纹路此刻竟肉眼可辨。

楼下突然传来踹门声。三爷的马仔亮出抵押合同:"苏师傅用房本赌石,开出了狗屎地。"父亲挣扎着扑过去,被光头男人踹倒在瓷片堆里,掌心顿时鲜血淋漓。

"这够抵债吗?"我抓起案上的钧窑残片。三爷的线人凑近观察断面,突然僵住——茄皮紫釉色下藏着半枚洪武官窑的暗款,那是用特殊角度才能看到的阴刻"官"字。

光头夺过残片对着窗户斜照,釉面流转的光泽突然凝固。他脖颈爆出青筋:"这他妈是苏守仁的手艺!"我浑身一震,那是外公的名字。二十年后轰动拍卖会的"明代官窑碎片复原术",此刻正静静躺在这个混混掌心。

青衫少年突然轻叩瓷盘。清脆的嗡鸣声中,残片断面渗出细密的气泡——这是柴窑特有的"聚沫攒珠",在场混古玩城的都听过这传说。光头的手开始发抖,残片边缘在他掌心压出血痕。

"够不够?"我又抓起块龙泉窑青瓷片,"要不再加个冰裂纹梅瓶的底足?"父亲突然从血泊里抬头,混浊的眼睛闪过清明——那堆被他当垃圾的碎瓷里,混着母亲当年亲手做旧的练习残片。

光头男人掏出摩托罗拉手机拨号,黑胶鞋碾着父亲的手指:"三爷说再加个条件。"他腥臭的唾沫喷在我脸上,"苏丫头得去荣宝斋当十年学徒。"

阁楼突然卷过穿堂风,青衫少年的衣袖翻飞间露出腕上疤痕。那排列方式让我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数字——"1983.7.12,第七次实验体创面记录"。

"且慢。"少年忽然开口,嗓音像瓷器刮过绸布。他掀开随身木匣,取出个缠满绷带的物件。绷带散落的刹那,满室俱寂——那是半截定窑白瓷枕,断面处露出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正是母亲的字迹:"宁碎不赝"。

光头男人突然惨叫。瓷枕内部机关弹射出的银针扎进他虎口,针尖泛着幽蓝——母亲在笔记里提过,这是用氧化钴调配的标记液,遇碱变红遇酸变蓝。

"赝品。"少年用绢布擦拭瓷枕断口,"里面灌了硫酸钡增重。"他将瓷枕碎片扫进簸箕时,我瞥见绷带内层印着"故宫文物修复厂"的红戳。

父亲突然暴起,染血的手抓住光头衣领:"告诉三爷,地宫的钥匙在我这儿!"他从牙缝里挤出的话让我如坠冰窟——那个装着放射性瓷土的秘密地窖,此刻竟成了保命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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