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公盘的冷气吹得人后颈发凉,我盯着展台上编号B-17的翡翠原石。莫湾基场口的黑乌沙皮壳在射灯下泛着油光,像块裹满沥青的陨石。
"砚秋,你确定要选这个?"陆明舟的金丝眼镜蒙着层水雾,指尖在原石褶皱处摩挲。三天前我在瑞丽酒店的消防通道里,亲眼看着他往另一块原石的松花表皮注射化学药剂——那是专门伪造翡翠"色根"的铬盐溶液。
我攥紧胸口的玉蝉吊坠,青铜链子勒进皮肤:"外公教过,莫湾基老坑料要看苍蝇翅。"翡翠解理面的闪光在强光手电下明明灭灭,本该是细密的白亮反光,此刻却掺着蛛网状蓝斑。
林楚楚的茉莉香水味混着血腥气从背后袭来,染着丹蔻的手指搭上我肩头:"秋秋,喝杯冰美式提神吧。"她递来的保温杯外壁凝着水珠,冰块撞击声清脆得刺耳。
手电筒突然滚落在地。我踉跄着扶住展台,腹部传来冰凉的刺痛。林楚楚的红唇几乎贴上我耳垂:"你外公没教过,掌眼人的舌头比眼睛值钱吗?"她旋转刀柄的动作像在拧红酒开瓶器,英吉沙小刀的蛇纹木柄上,"LC"字母被血染得猩红。
手机从指间滑落,直播画面里陆明舟正对着解石机哀叹:"砚秋这次走眼,陆氏至少要赔三个亿!"裂成两半的原石截面泛着浑浊的灰蓝,围观人群里有人嗤笑:"水沫子伴生矿也敢当冰种卖?"
我蜷缩在卫生间隔间,瓷砖缝隙里的血线像条蜿蜒的赤链蛇。玉蝉吊坠突然发烫,二十年前的记忆撞进瞳孔:十七岁的我蹲在潘家园地摊前,泪水把《古董鉴赏指南》上的"宣德炉"三个字晕成墨团。父亲醉醺醺地拽我起身:"看什么炉子!明天就去荣宝斋当学徒!"
"叮"——电梯到达声刺破回忆。我抓起沾血的强光手电,在镜面不锈钢墙面上照向原石裂缝。本该是粒状结构的翡翠肌理里,藏着头发丝细的注胶痕迹。这些2003年尚未普及的造假技术,此刻成了最致命的证据。
隔间门板突然被猛撞。林楚楚的高跟鞋声在瓷砖上敲出丧钟般的节奏:"好姐姐,你外公的玉蝉该物归原主了。"我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摸索到通风管道螺丝的尖锐边缘。
"你知道吗?"她的影子从门缝下渗进来,"陆明舟第一次带我逛故宫,说钟表馆那些齿轮咬合的声音..."高跟鞋尖抵住门缝,"就像掌眼人的骨头被碾碎时的动静。"
我猛地扯断玉蝉项链砸向镜子。四分五裂的镜面里,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筒子楼天台上烧画稿,火星卷着素描残页飞过晾衣绳。父亲抡起酒瓶砸向墙角堆放的瓷片:"画这些破玩意能换钱?老子白养你十八年!"
现实与幻境重叠的刹那,我撞开隔间门扑向消防栓。林楚楚的刀刃擦着耳廓划过,削断一绺头发。警报器被扯响的瞬间,我举起消防斧劈向展台玻璃罩。
"都别动!"我的吼声混着血腥气在展厅炸开,"这块原石被注射了环氧树脂!"斧刃悬在B-17号原石上方三厘米处,陆明舟终于露出惊慌——这斧头要是落下,他精心伪造的注胶痕迹就会暴露在镜头前。
林楚楚突然轻笑出声。她举起手机屏幕对准我,上面是实时监控画面:筒子楼里三爷的马仔正把父亲按在碎瓷堆里,染血的掌心攥着半张房本。
"苏掌眼,你猜是先见到你爸的断手..."她舔了下刀尖的血,"还是先看到自己的肠子?"
我最后的记忆是玉蝉坠入血泊的脆响。陆明舟的鳄鱼皮鞋碾过我的手背时,我听见2003年的自己在潘家园哭喊:"那真是宣德炉!底款有火烧红的!"摊主一脚踹翻我的鉴宝书:"小丫头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