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代行商,到我的阿爹这一代,是做足了江南首富的名头的。
首富与官员有交集,理所当然。
我第一次见慕驹安的时候,他的纸鸢飞到了树上,四周没有什么丫鬟婆子。
徐驹安爬了两下,全都摔了个地朝天。
我瞧了片刻,徐驹安眼眶都红了,却还是一声不吭。
我走到他面前,说了句,“三颗蜜饯。”
没等他反应过来,三下五除二的便爬了上去。
递给他纸鸢,“明日这个时候,记得给我带来。”
我没等他答话,自顾自的走了。
但我次日去许府的时候,晚了两个时辰。
我本也没想着他会守诺,所以看到那可怜巴巴在树下蹲着的身影时,有些吃惊。
徐驹安这人和他的名字一样,安分守己,还有些懦弱。
他上面有两个兄长,底下还有两个妹妹,不是什么受宠的主。
所以整日和我东奔西跑,也没受什么斥责。
日子平淡如水的过到我十四那年。
若是没有那场洪灾,大抵我和徐驹安仍是相安无事的青梅竹马。
徐州洪灾,大批难民四散。
江南作为接壤的地段,自然少不了救急,但是先下这般境遇拿出银子便是打了水漂,所以偌大的江南连一百两白银也拿不出。
但灾民不救急,江南的官员,全都得被摘乌纱帽。
所以这银子自然要冲别处抽。
云府被抄家时,我还慕驹安的住处玩他新养的鸟儿。
那鸟伶俐的紧,会学人说话,但认生,我教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别的话语,便觉得没趣。
正想回家,慕驹安却拦住了我,说什么也要我留下用膳。
“你上次不是闹着要吃荔枝吗?今日正好到了,那玩意娇贵的很,若是不赶紧吃了,怕是要不了多久,便会坏了。”
我来了兴致。
但是哪怕用完膳了,慕驹安也不许我走,说什么叫了戏班子。
他这般甚是奇怪。
我终究是察觉了些不对劲,逼着慕驹安同我说实话。
他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摇头。
我冷眼看向他,趁他不注意,一把把他推到了池塘里,他落水的一瞬间,周围的侍从都慌了。
我疯了一般的冲回府,但看到的只有那满地的残迹。
慕驹安慌忙赶来,他告诉我这只是权宜之计,我阿爹阿娘还是会被放出来的。
毕竟官府图谋的只是财罢了。
我信了他的话,那时的我除了他也没有旁人可信了。
但是营府被抄家的三日后,我阿爹啊娘被传出在狱中自杀了。
“阿柒,我不是特意瞒你的,但这是我唯一能保住你的法子。”
我听完他口中那一切的狡辩,只问了他一句,“所以你早就知晓。”
“你知晓我云家会被抄,你也知晓我爹娘会死于不幸。”
他对于我这些指责没有一句反驳。
也是,哪怕他知晓又如何,一个外人和自家人,孰轻孰重谁都能分明。
“徐驹安,你不该骗我。”我看向他的眼里满是失望。
慕驹安有些慌了神。
我看着来往的丫鬟婆子们,知道这许府我不是轻易能出去的。于是一把拔下了头上的簪子,看着慕驹安,“让我走。”
我知道慕驹安不会让我死,也不敢和我赌,所以他终究还是对我让步了。
我在流民中躲了三天三夜才逃过了抓捕。
3.
我出神出的有些过了,清儿唤了我三声,我才应她,“怎么了。”
“小姐叫你去房里侯着。”
我眼神闪烁了片刻,一般夜里小姐是不会换人的。
那叫换人的只有一个,慕驹安。
我三更时才到的房里。
烛火有些弱了。
慕驹安端坐在案前,轻翻着书。
我朝他行完礼便想入内室去,他却唤住了我。
“沈陵冰睡了。”
我顿了顿,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