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那串佛珠落在地上,每一颗珠子里都浮现出一张得到超度的笑脸。
血莲与金莲在空中交织,化作漫天花雨。花瓣落在村民身上,他们身上的瘟疫顿时烟消云散。阿福脸上重现红润,欢呼着扑向春娘:"娘,我不难受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村民们跪在地上,向着明觉消失的地方久久叩首。
第二篇 “画皮娘”
第一章:灯影魂
深秋的夜,风里带着刺骨的寒意。
明觉沿着官道行走,铜钵上新添的裂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自青柳村一事后,钵中时常传出若有若无的诵经声,像是千百个稚嫩的声音在轻声呢喃。
前方灯火忽明忽暗,隐约可见一座小镇的轮廓。路边的枯草中,几具白骨半掩在落叶下,显然死去已久。明觉驻足默哀,正要诵经超度,忽听远处传来孩童的歌声:
"皮皮皮,画皮皮, 一盏灯笼照双眼, 娘亲娘亲莫哭泣, 儿郎归来报血仇......"
歌声渐渐远去,明觉眉头微皱。这首童谣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与青柳村的童谣如出一辙。
镇口挂着一盏青铜灯,灯罩上雕刻着各种狰狞的鬼面。守门的老人倚在门柱上打盹,听见脚步声,慌忙睁开浑浊的眼睛:"这位师父,可是来化缘的?"
"阿弥陀佛。"明觉合十,"小僧途经贵镇,想借宿一晚。"
"借宿?"老人神色突然变得古怪,"师父还是去别处吧,我们这儿......"
话未说完,一阵阴风掠过,吹得铜灯剧烈晃动。灯光下,老人的影子竟然分裂成两半,一半如常,另一半却扭曲变形,像是一张被撕裂的人脸。
"怎么回事!"老人低声咒骂,掏出火折子要去添油。
借着火光,明觉看清了灯罩的真面目——那哪是什么鬼面,分明是一张张人皮,被人工巧妙地缝制成灯罩的形状。每张人皮都保持着临死前的表情,有的惊恐,有的痛苦,有的似哭似笑。
"这灯......"
"嘘!"老人慌忙打断,压低声音道:"师父若要住店,去西街的悦来客栈。记住,天黑后千万别出门,更别理会敲门声。"
明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走向西街。街道两旁零星挂着几盏灯笼,都是普通的纸灯,却莫名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路过一家绸缎庄时,他注意到橱窗里挂着一匹暗红色的绸缎,上面似乎沾着些许斑驳的痕迹。
客栈的掌柜是个面色蜡黄的中年人,接过明觉递来的香火钱,欲言又止:"师父,我们这儿,晚上可能会有些响动,您别在意......"
"不知是何响动?"
"这......"掌柜支吾道,"大概是老鼠吧......"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凄厉的哭声,像是一个老妇人在痛哭:"我的儿啊......"
掌柜脸色大变,慌忙点起一盏油灯:"师父快上楼!"
明觉随掌柜上到二楼。刚进房间,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缝制声,像是有人在用针线缝东西。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低低的啜泣。
"是她又来了......"掌柜叹息,"自从书院那件事后,她就......"
"书院?"
掌柜摇摇头:"师父还是别问了。这镇上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说完,匆匆离去,还特意在门外挂上一串铜铃。
明觉掏出佛珠,正要打坐,忽听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对面的屋顶上忙碌,手里似乎提着什么。月光下,那人影显得格外诡异,像是被什么东西扭曲了形状。
"吱呀"一声,那人推开了对面的窗户。昏暗的房间里亮起一盏灯,灯光透过薄薄的人皮,映出一张年轻书生的面容。而那佝偻身影的手中,赫然提着一具新鲜的尸体,正在一点点剥下它的皮。
"我的儿啊......"老妇的声音再次响起,"娘这就给你找个新玩伴......"
铜钵中的诵经声突然变得清晰,惊动了那道身影。她猛地回头,明觉这才看清她的样貌——那是一张拼接的脸,七八个不同的面容被歪歪扭扭地缝在一起,每张脸都在月光下扭动、哭泣。
"又来了一个......"扭曲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正好,我儿缺个伴读......"
第二章:书院旧事
夜深了,缝制声却未停。
明觉安坐榻上,手中佛珠轻转。铜钵中的诵经声渐渐与楼下的缝制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两个世界在对话。对面房间的灯影摇曳,人皮灯笼上那张书生的脸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神情诡异。
"咚咚咚——"楼下突然响起敲门声。
"谁啊?"掌柜的声音透着惊慌。
"大嫂,是我,阿贵。"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我找到那本书了。"
短暂的沉默后,传来开门声。脚步声上楼,在明觉房门外停住。掌柜迟疑片刻,轻轻叩门:"大师,我有要事相告。"
明觉开门,看见掌柜身边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怀里抱着一本发黄的书册。
"大师......"年轻人哆嗦着开口,"您得帮帮我们......"
"阿贵!"掌柜嗔怪,"大师是来化缘的,不该麻烦他......"
"可她又抓了一个!"阿贵急道,"就在今晚,又有一个书生不见了!"
明觉接过阿贵手中的书册,是本破旧的考院名录。书页已经发黄,但能看出是五年前的记录。某一页被反复翻阅,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地举子的名字,其中一个名字被泪水浸染得模糊不清。
"这是......"
"她儿子的名字。"掌柜叹息,"五年前的科考,他本该高中的......"
阿贵突然打断:"大嫂,你听!"
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读书声,是个年轻人的声音,正在背诵四书五经。声音由远及近,在楼下停住。
"儿啊......"老妇的声音响起,"娘给你找了个伴读,你要好好读书......"
"不!"一个陌生的声音惊恐大叫,"你是谁!放开我!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又响起细密的缝制声。明觉眉头紧皱:"说说书院的事吧。"
掌柜和阿贵对视一眼,掌柜轻声道:"五年前,镇上书院来了个新教谕。他看中了何家的田产,就......"
"就陷害了何家的儿子。"阿贵接过话头,"那年科考,何家儿子文章写得极好,本该高中。谁知揭榜那日,却说他作弊,当场打了四十大板......"
"孩子受不住,就......"掌柜哽咽,"从书院的悬崖上跳了下去。何大娘自那以后就疯了,整日在书院外徘徊。后来教谕纳了何家田产为妾室陪嫁,却染了急病暴毙。"
"再后来,"阿贵压低声音,"书院的学子开始一个接一个失踪。每次失踪前,都会有人听见读书声。等找到人时,就只剩一具无皮的尸体......"
明觉翻开名录,指着那个模糊的名字:"这就是何家的儿子?"
"何明德。"掌柜点头,"他生前最爱读书,何大娘就......"
话音未落,楼下响起脚步声。众人屏息静气,只听那脚步声慢慢上楼,在门外停住。一股腥气从门缝渗入,阿贵捂住嘴巴,强忍着不作声。
"当当当......"有人轻轻叩门。
"我的儿啊......"何大娘的声音响起,"娘给你请了个新先生,你要好好读书......"
明觉起身,正要开门。掌柜和阿贵慌忙拦住:"大师不可!"
但已经迟了。门自动开了,月光下,何大娘佝偻的身影立在门口。她怀里抱着一盏新做的人皮灯笼,灯光透过薄薄的人皮,映出一张年轻教书先生的面容。
"你们......"何大娘歪着头,拼接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要不要,也来陪我儿读书?"
她怀中的灯笼突然剧烈晃动,无数张人皮上的脸孔纷纷扭曲、哭泣、惨叫。而在灯光深处,一张稚嫩的脸庞若隐若现,正无声地流着泪。
"阿弥陀佛。"明觉手持铜钵,缓步上前。钵中的诵经声陡然高亢,与灯中的哭声遥相呼应。
"你......"何大娘后退一步,"你的钵......"
"施主,"明觉声音平和,"可是要为令郎超度?"
何大娘神色剧变:"超度?哈哈哈......"她疯狂大笑,"我儿还活着!他就在这儿!"她举起灯笼,"你们看,他多用功......"
灯中传出朦胧的读书声:"人之初,性本善......"
那声音稚嫩中带着哭腔,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而何大娘脸上的笑容越发扭曲,七八张拼接的人脸开始独立活动,仿佛要挣脱皮肉的束缚。
"善哉。"明觉双手合十,"既然令郎爱读书,那不知可曾读过《地藏经》?"
话音刚落,铜钵中金光大作,照亮了何大娘的真容——她的脸下根本没有血肉,有的只是一层层叠加的人皮,每一层都在无声地哭泣。
而在那人皮的最深处,一张枯槁的面容露出了悲哀的神色。
第三章:母子泪
"《地藏经》......"何大娘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这是,他最后读的一本经......"
灯笼中的光忽明忽暗,照出一地破碎的影子。阿贵悄声道:"那日他跳崖前,手里就捧着一本《地藏经》......"
"不!"何大娘尖叫,脸上的人皮剧烈抖动,"他没死!我儿还在读书!"她高举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