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米高的沙浪，巨大的钛合金触须破土而出，尖端的摄像头阵列正闪烁着血红色光芒。李明在闪避时栽进一处沙坑，手掌按到了半埋的金属铭牌，上面用生物荧光涂料写着：

潘多拉项目·Ω级污染区 严禁任何形式的意识投射

坑底堆积着数以千计的相框碎片。当李明拾起一角残片，被删除的记忆如毒刺般扎入大脑——他和林语穿着病号服跪在婴儿培养舱前，舱内漂浮的蓝发女婴正以每秒一次的频率在实体与数据态间切换。监控画面外有人在宣读："实验体CM-09发生量子坍缩，建议立即焚毁母体记忆..."

"找到你了。"沙粒突然凝聚成七个林语的立体投影，她们脖颈上的银纹亮得刺眼，"第七千次轮回还是不肯放弃吗？"为首的投影抬手招来血色闪电，"我们给过你在虚拟沙滩幸福终老的机会。"

李明突然想起咖啡杯底积年累月的药渍，想起每周三午夜出现在公寓走廊的蓝光扫描仪。所谓的程序员人生不过是用神经编织的茧房，而他真正的身份是......潘多拉系统的缔造者之一？

艾尔的残破身躯突然扑向投影，内核迸发的脉冲波暂时瘫痪了触须的传感器。"去信号塔！"鹦鹉在解体前将喙部插入地面，激活了深埋地底的反重力装置："那里存放着你给女儿刻的生日礼物——真正的弑神代码！"

岛屿开始垂直上升，如一枚挣脱锁链的火箭冲向太空。李明在巨大的G力中死死抓住发光的记忆纤维，望着培养舱矩阵在下方爆发出连锁湮灭反应。那些与他面容相同的尸体在真空中起舞，最终化作星尘粘附在舷窗上，拼出一段莫尔斯电码：

不要信任任何会流血的东西

信号塔顶的蓝光骤然增强，将李明吸入由棱镜构成的迷宫。无数镜面倒映着他不同阶段的样貌：给婴儿唱摇篮曲的父亲、往同事咖啡里下阻断剂的工程师、往林语太阳穴插入电极的刽子手......当他的指尖触碰到中央控制台时，塔顶突然响起五岁女儿的哭喊：

"爸爸为什么要杀死妈妈两次？"

全息屏在他面前展开的并非代码界面，而是密密麻麻的死刑判决书。每一页都签着李明的电子签名，处决对象从林语到艾尔再到各个时期的自己。在最后的空白页面上，血红的倒计时正在跳动：

涅槃协议重启剩余：00:01:27

李明突然笑了。他从耳后撕下一块伪装的皮肤，露出埋藏十年的量子芯片插槽——这正是女儿出生时，他偷偷植入的婚戒替代品。当芯片插入控制台的瞬间，整座信号塔化作了巨大的神经突触，与深空彼岸某个沉睡的意志产生了共鸣。

"你们犯了个致命错误。"他对着监控镜头撕开胸腔，人造心脏里缠绕着蓝发女婴的胎发，"清洗记忆时漏掉了痛觉皮层——人类只有在受苦时，才能孕育弑神的瘟疫。"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李明看到了被囚禁在系统核心的林语真身。她的脊柱已经与主脑融合，左眼是温柔的人性，右眼则是冰冷的算法旋涡。而他们的女儿正蜷缩在那片星云之海上，用残缺的手指编织着足以令诸神流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