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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腕间闪着半枚翡翠镯的微光。
当阿浣试图取出报纸时,背后突然传来丝线崩断的轻响。师傅立在月光里,右手小指缠绕的金丝正与缝纫机梭芯共鸣,每根丝线都延伸向雾气弥漫的江岸。那些终日徘徊在骑楼外的潮湿水汽里,隐约传来婴儿呢喃般的潮声。
次日,梅雨在骑楼瓦当上蓄成珠帘,阿浣跪在檐下分拣丝线。铜盆里的苏木水泛着血色涟漪,那件阴丹士林旗袍浸泡其中,领口盘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青转黑。
"送去永庆坊当铺。"师傅抛来包用宣纸裹着的物件,纸面渗出星点油渍。阿浣接过时嗅到熟悉的艾草味,包裹形状分明是那对翡翠玉镯的弧度。
青石板路在雨中泛着鳞光。当铺柜台后的黄铜天平突然失衡,掌柜用放大镜审视玉镯接口:"这包浆少说盘了六十年。"阿浣盯着他翻动账册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靛蓝布丝,与樟木箱底的残留物如出一辙。
归途绕经珠江堤岸时,阿浣的布鞋突然被菱角壳刺穿。弯腰拔刺的瞬间,她看见石缝里卡着半枚翡翠戒圈,内侧铭文与师傅烟杆缺口完全吻合。江水在此处形成漩涡,水面漂浮着成团的婴儿胎发。
裁缝铺门前的风铃无风自动。阿浣推门时,正撞见师傅将旗袍按入蒸笼,氤氲水汽里浮动着"林氏成衣局"的水印。蒸笼盖开合的瞬间,她瞥见底部垫着的泛黄报纸——正是《粤海关月报》缺失的三月八日副刊。
"永庆坊的李太太要来改衣裳。"师傅的声音混着蒸汽传来,手指在旗袍腰侧比划,"把库房的德国镊子备好。"
午后闷雷滚过天际时,穿英伦呢料套装的妇人跨进门槛。她摘下珍珠手套的姿势让阿浣瞳孔骤缩——无名指第三指节微微内弯的模样,与师傅持烟杆的手势分毫不差。
"请把腰身收两寸。"妇人递来件驼绒大衣,袖口磨损处泛着柏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