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说,井神托梦,在山内某处蕴藏着七彩神矿,必须将这些矿石全数挖出献给井神,作为回报,井神可赐予参与挖矿的人一场造化,挖矿者可得道成仙,为子孙后代纳福,拓展无限仙缘,这番话如同春风化雨,滋润着村民们的心田。这样一来,对于朱家村民来说,就不止是要成为神伺才能飞升成仙了,每当村长宣布挖矿的日子即将到来,朱家村便如同燃起了熊熊烈火,村民们兴奋不已,渴望借此一跃而起,飞向那云端之上的神仙境界。
朱伟五岁那年,父亲便加入了这场挖矿的盛事中,留下妻子照看家里三姐弟,他也想得道成仙为家中妻儿纳福,祈盼能够为家中妻儿开辟一条光明的仙途,说不定有朝一日全家能在仙境重聚。为此事,他父母倾尽所能,将家里囤积的药草吃食兽皮等悉数奉上,还向村长允了两年的长工,只为要一个挖矿的名额。
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五口在一起吃了最后一顿团圆饭,父亲抱着三姐弟亲了又亲,“小伟,以后爹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汗了,要照顾好你娘还有两个姐姐,知道吗?”
“爹爹,你要去哪里?”
父亲将朱伟抱在怀里指着天空,“爹爹啊,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爹爹先去,在那里把咱家的房子筑好,修个大花园,你母亲喜欢种些花花草草,花园里给你姐姐们建个大秋千,你喜欢爬树,爹就在院里给你种一棵最高的树,你可以爬上去看到小鸟,看到云彩,好不好?”
“好是好,但是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一起住进那个新房子啊。”
“可能要等你长大了,你把娘和姐姐照顾好,以后咱们一家子一起去新房子里面住,那里可比这里美太多太多了。”
他父亲走后没几天,母亲去村长家里做长工也没有再回来。他一直记得母亲最后的身影,母亲在村长家门口回过头来对着他笑,并喊他跟姐姐们一起去摘野菜玩,她一会回来给他们做野菜羹,她转头往村长家走去,身影最终消失在村长家旁边的老树后面。
母亲错过了回家做野菜羹的时间,朱伟跑去村长家里找,找了一圈也没人。
“村长,我娘呢?”
村长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丝不忍,慢慢开口道:“朱伟,你父亲……在挖矿的时候,不小心掉入了矿坑,人没了。”这句话像是一道雷电,劈开了朱伟的世界,他呆愣在原地,脑海中回荡着“人没了”的回音。
“那……我……我娘呢?”
“人没了就不能得造化飞升了。”村长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母亲知道了这个消息,心如刀绞,伤心欲绝。为了让你们姐弟早结仙缘,她选择了去矿上,想要补上这个位置。”朱伟的心瞬间如坠冰窟,母亲也跟着去挖矿了?
“她让我转告你,务必要照顾好自己和两个姐姐。”村长声音低沉,仿佛在为朱伟的未来叹息。朱伟感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的母亲,现在本该在家中为他们端出热腾腾饭菜的人,如今却一言不发去挖矿了,就这么几个时辰的时间,难道是母亲回来的时候他们去挖野菜了不在家,所以母亲便不告而别了?
朱伟低下头,心中愤怒与悲伤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无助感。他心里知道,父亲没了,母亲也要像父亲那晚说的一样,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给家里筑大房子了。自己必须承担起照顾姐姐们的重担,自己已经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子汗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映照在他坚定的脸上,他暗暗发誓,无论多么艰难,他都要照顾好姐姐们,等待一家人在仙境团圆。
而此时的朱伟,却在堪塌的洞穴外面直直发愣。我将手搭上他的肩膀,企图给他一些安慰。没成想,我似触碰了他的逆鳞,猛地转身,将我的手推开,脸上的戾气如同暴风雨前的黑云。
“你胡说!”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爹虽然不在了,但我娘现在已经在仙境了,她已经做了仙女,她已经筑好了大房子,现在我娘和姐姐已经在那里团聚了,等我参加下次挖矿后,我也能去那里跟他们团聚。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是一开始看你还有些本事,敬重于你,没想到竟是个信口雌黄的骗子。”他的声音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与绝望都倾泻而出,热烈而又绝望。
“朱伟,如果你娘和姐姐们真的去做了仙女,你也一定会飞升成仙在仙境团聚的话,你和朱七何不就在仙境团聚,为什么要让我帮你们呢?”
我的话如同一根细长的针,直刺进了他心中那脆弱而又敏感的地方。朱伟的面色微微一变,愤怒的火焰在他眼中摇曳,像是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挣扎,似乎在试图寻找一个可以让自己心安的理由。仿佛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慰,又像是在为即将崩溃的信念寻找支撑。
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心底最深处的脆弱与无助,仿佛那不屈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破碎的心。我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陪在他身边,等待他自己去面对内心的真实。
朱伟十六岁那年,二姐也被选中去做神伺,那时的他们还因此开心了很久,朱伟甚至羡慕姐姐终于能去仙境跟母亲和大姐团聚了,二姐每日悉心打扮,潜心沐浴,日日想着日后如何讨得井神欢心。
二姐即将踏上祭祀台的前一晚,屋内的烛光摇曳,映出她俏丽的身影。她站在窗前,细心地为自己涂抹着香气四溢的花露水,指尖轻柔地抚过如丝般的长发,满脸的期待和兴奋。朱伟坐在门口,透过半掩的门缝,目光温柔而又略显羡慕。
“弟,姐姐先去找娘和大姐,等你过了十八岁,一定要赶上村里的挖矿,我们在仙境等你。”朱伟抬头,看到她微微弯起的嘴角,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定与渴望。
祭祀当晚,所有人都照例回到屋子灭了灯,闭门不出,谁也不敢往祭祀台瞧一眼,挨家挨户窗帘紧紧拉上,似乎连一丝光线都不敢溜进来。人们屏住呼吸,心中默念着无形的咒语,生怕一瞬的疏忽就会引来无法承受的灾难。村民们心中都铭记着那条无法触碰的禁忌。
传言中,神伺的飞升是个神圣的时刻,任何胆敢窥探的人,都将遭遇毁灭性的惩罚。曾经的悲剧至今仍在每个家庭的心底深埋,成为了警示的烙印。记得以前有次祭祀后,二牛一家惨遭横祸,家中的房屋被巨石击溃,各处是残肢断臂、鲜血淋漓的景象令每个人的心都似紧绷的弦。村长无奈的叹息犹在耳边回荡:“二牛一家昨日定是偷看了神伺的飞升。”自此,没人再敢对祭祀台投去一丝目光,禁忌成为了村民们心中共同的信仰。
朱伟的家里终于是空荡荡得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