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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仙的火车票》
松花江刚结冰碴的时节,老猎户赵三炮在长白山坳子里,撞见只被兽夹咬住后腿的白狐。那狐狸毛色像雪里掺了银粉,右耳朵缺了半拉,见人来了也不躲,琉璃珠子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赵三炮心窝子一颤,想起年轻时听萨满说过,缺耳狐是山神座下收冤魂的灵使,杀不得。
他砸开兽夹,从棉袄内襟撕下布条给狐狸裹上。白狐临走前,忽然用尾巴尖蘸着自己伤口渗的血,在他掌心画了道歪扭的符咒。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里,赵三炮家门缝突然塞进张泛黄的车票。纸质脆得像陈年窗户纸,印着“昭和十二年 亚布力→牡丹江”,发车时刻竟用朱砂写着“子时三刻”,票根还粘着几根银白色的狐毛。
当年闯关东的都知道,亚布力老站早让日本人炸成了坟圈子。可鬼使神差地,赵三炮还是拎着马灯往废站走。残月照在生锈的铁轨上,忽见远处飘来盏绿莹莹的灯——竟是辆漆皮斑驳的旧式火车,车头挂着“亚细亚号”铜牌,车窗里晃动着无数毛茸茸的影子。
检票的是个穿铁路制服的瘦高个,帽檐压得看不见脸,接过车票时露出青灰色的长指甲:“贵客去牡丹江,可得坐稳喽。”
车厢里冷得哈气成霜,满车“乘客”清一色裹着白裘皮,面庞藏在毛领里。赵三炮刚落座,对面老太太怀里钻出个扎红头绳的女娃娃,脆生生问:“爷爷,你见过我娘吗?她叫秀姑,穿蓝底白花的袄子。”
赵三炮后脊梁蹿起寒气。二十年前日军封山抓抗联,把十里八乡的妇女赶进牡丹江边仓库,说是给关东军做棉衣。后来仓库起火,有人说看见火场里窜出上百只火狐狸,领头的缺了半只耳朵。
车顶突然传来爪子挠铁皮的声响,整列车猛地一震。白裘乘客们齐刷刷扯开衣襟,裘皮下竟是一具具焦黑的骷髅,黑洞洞的眼眶里跳动着幽蓝的狐火。女娃娃的皮肉簌簌脱落,露出烧得蜷缩的小骨架:“到牡丹江站了,爷爷快看呀!”
车窗外赫然是当年的焚尸仓库,砖墙上布满兽爪抓痕。焦骨们发出狐狸般的呜咽,裹着磷火扑向废墟。铁轨尽头站着只三尾白狐,缺耳处别着朵冰凌花,朝赵三炮点了点头。晨光刺破夜幕时,亚布力老站残碑旁多了堆日军指挥刀碎片,刀刃上全是野兽啃噬的牙印。
从此长白山的猎户都说,夜里听见蒸汽汽笛声千万别回头——那是狐仙专程接送冤魂的“还乡列车”,车票要用至善之人的血来画符。
《黄皮子讨封》
老林子里的雪下到第七天,伐木队的王二愣子踩着齐膝深的积雪往屯子赶。路过乱葬岗子时,瞅见个戴破斗笠的人影蹲在坟头,棉裤腿下露出一截黄澄澄的毛尾巴。
“老哥,瞅我像人不像?”那东西突然扭头,尖嘴咧到耳根,分明是只披着碎花布褂子的黄皮子。王二愣子汗毛倒竖,想起关里老人说过,这是黄仙讨封呢,说句“像人”便能助它得道。
偏巧前日他刚撞见自家芦花鸡被咬断脖子,脱口骂道:“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