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孽种可作日后挟制赤焰军之刃。】

　　"苏大人可听过'借命蛊'？"谢既明的声音从枯树后传来。他手中抛接着两枚玉玺，一枚刻着大梁国号，另一枚竟是北燕皇室之物。"当年柳玄知用你的脐带血施咒，将萧烬的命格与你捆绑。他若想解毒，需在你心口剜出血引。"

　　萧烬突然暴起，竹杖化作残影袭向谢既明。双玺相撞发出龙吟，气浪掀飞苏时雨的官帽。青丝散落的刹那，她看见萧烬后颈浮现赤焰囚印——那是死士被主人放弃时才会烙上的标记。

　　"小心！"谢既明甩出青铜傩面挡住飞来暗器。面具裂开的瞬间，井底传来机括转动声。三十六个铜人傀儡破土而出，手中钢刀均刻着柳氏家徽。

　　苏时雨挥剑斩断傀儡关节，发现内部机簧竟用赤焰箭镞改造。最年久的铜人胸腔里藏着卷血书，是她生母的字迹：

　　【玄知以时雨为蛊皿，欲炼长生药。妾盗走药引，藏于冷宫井底。若吾儿得见此书，速毁左臂守宫砂！】

　　剑刃划破衣袖的瞬间，朱砂痣化作毒虫钻入血脉。苏时雨踉跄扶住井壁，看到萧烬正用竹杖蘸取她臂上毒血，在地上画出完整的山河社稷图。谢既明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洒向图纸，墨迹竟显现出北燕文字标注的暗道。

　　"游戏该结束了。"谢既明踢翻铜人残骸，露出底下埋着的琉璃棺。棺中女子面容与苏时雨一模一样，心口插着柄赤焰军短刀——正是十二年前白帝城之战主帅萧远声的佩刀。

　　萧烬的竹杖突然刺入自己心口。冰晶裹着血块喷溅在琉璃棺上，凝成"丙七"编号。棺中尸身竟睁开眼，用萧远声的嗓音嘶吼："烬儿，看看你护的江山！」

　　苏时雨的剑脱手坠地。她终于看清那尸身右手的六指——与柳尚书书房暗格里珍藏的婚书落款指印完全吻合。当年母亲被迫嫁的，根本不是苏太傅。

　　"柳玄知用移魂术将萧远声的残魂封入令堂体内。"谢既明抚摸着棺椁上的镇魂钉，"多有趣，你最敬重的恩师，才是赤焰案真正的告密者。"

　　萧烬跪倒在血泊中，手中攥着从心口挖出的绢布——正是山河社稷图最后残片。图纸拼接完整的刹那，冷宫地面裂开深渊，露出底下庞大的地宫。无数琉璃棺排列如星宿，每具棺中都封存着赤焰将士的残躯。

　　"欢迎来到真正的白帝城。"谢既明展开双臂，地宫四壁的鲛人灯逐次点亮。火光映出穹顶壁画：十二年前那场大火里，梁帝亲手将太子萧景琰推向火海，而七皇子在城头放箭的身影，竟是少年时的谢既明。

　　苏时雨拾起滚落脚边的琉璃碎片，上面沾着萧烬的冰晶血。当碎片映出地宫穹顶时，她浑身血液凝固——那些所谓星宿图案，分明是用赤焰军骸骨拼成的梁国疆域图。

　　"很美的祭品吧？"谢既明弹指击碎最近那具琉璃棺，腐尸手中紧握的密函飘落。苏时雨认出这是母亲的字迹：

　　【妾身怀萧氏骨血，然柳相逼妾饮下落子汤。今盗取赤焰虎符藏于时雨襁褓，望吾儿他日掀翻这吃人世道。】

　　玄甲卫的铁蹄声穿透地宫。萧景琰的银甲染满血污，手中提着颗人头——竟是清晨还在朝堂弹劾他的都察院同僚。当他看到琉璃棺中的景象，长剑哐当坠地："父皇竟将大哥做成了长明灯..."

　　谢既明突然吹响骨笛。所有琉璃棺应声炸裂，赤焰骸骨在磷火中重组成一具巨大的机关兽。萧烬用最后的力气将苏时雨推上兽首，自己却被骸骨利爪贯穿胸膛。

　　"去琅琊阁..."他咳出的冰晶在空中凝成星图，"找...母亲..."

　　机关兽腾空而起时，苏时雨看见萧景琰的佩剑刺入谢既明心口。但那个总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男人，此刻却用沾血的手指在宫墙写下：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地宫在身后坍塌成火海，苏时雨攥紧从萧烬身上扯下的半幅残图。当机关兽撞破琅琊阁顶层的琉璃瓦时，她看见月色下有个与萧烬面容相似的妇人，正在案前焚烧写着"烬儿生辰"的纸笺。

　　琅琊阁顶层的星盘泛着诡谲蓝光。苏时雨跌落在紫檀木星象台上，手中残图突然飞向天顶，与旋转的二十八宿重合。那妇人转过身来，眉心的火焰纹与萧烬如出一辙。

　　"时雨见过阁主。"她按住剧痛的左臂，守宫砂的位置已溃烂见骨。妇人抬手轻拂，溃烂处钻出只冰晶凝成的蛊虫，落地化作萧烬模样的冰雕。

　　"烬儿用本命蛊救你，倒是比他父亲痴情。"蔺青阳拨动星盘上的玉衡星，墙壁应声翻转，露出密室中冰封的少年尸身——正是十二年前就该死去的萧烬本体。

　　苏时雨剑指冰棺："你们究竟把他当人还是棋子？"

　　"赤焰军从来都是棋子。"蔺青阳弹指震飞她的剑，"从萧远声迎娶我那日，谢既明就在等你们掀翻棋局。"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插着柄赤焰短刀，刀柄刻着柳玄知的名讳。

　　星盘突然加速旋转，苏时雨怀中的虎符与残图飞向不同方位。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地面显现出完整的梁燕边境图——所有关隘处都标着赤焰军的死亡日期。

　　"这才是山河社稷图真正的用途。"蔺青阳将短刀拔出，鲜血化作冰晶悬浮空中，"梁帝用七万赤焰军的魂魄镇守国运，而你们..."她突然将刀刺入星盘中心，"就是最后两个阵眼。"

　　苏时雨被无形力量压跪在地，看见自己与萧烬的身影投射在星图上。他们站立的位置，正是白帝城与琅琊阁的龙脉交汇处。守宫砂的溃烂处突然飞出金线，与冰棺中的萧烬尸身相连。

　　"时辰到了。"谢既明的声音从血线中传来。他竟化作魂体依附在金线上，手中握着苏时雨那枚虎符："当年萧远声用自己骨血炼成双符，一符镇山河，一符..."他突然将虎符按进苏时雨心口，"弑君王！"

　　剧痛中，苏时雨看见承平帝的虚影在星盘显现。当她的剑本能地刺向虚影时，冰棺中的萧烬突然睁眼，本体与傀儡的冰雕同时炸裂。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十二岁的萧烬在琅琊阁顶接过毒酒；柳尚书将女婴交给乳母；谢既明在暴雨中刻下"荧惑守心"的卦象...最后定格在萧远声自刎前的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