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球滚入裂缝,瞳孔里映出的正是陆沉前世被银链绞杀的场景。
“后生仔,你的债主在下面候着呢。”
药婆的骨梳突然勾住他腰带,枯指在砖面画出《禹贡》河川图,“顺着黄河故道走,遇到岔路就剜块皮肉喂墙。”
地道里的空气泛着尸蜡的甜腥,陆沉举着火折子前行,发现两侧砖墙布满人面浮雕。每张面孔都与他有几分相似,口中衔着的青铜卦钉随着他的脚步逐渐升温。
当第七枚卦钉烫穿他袖口时,地面突然塌陷——他坠入的墓室中央摆着具青铜浑象仪,二十八宿的位置嵌着人牙。
仪盘指针突然疯转,将他的影子投射到穹顶《山海经》浮雕上。饕餮的眼睛在此刻睁开,吐出条缠满红绳的蜈蚣,虫背上刻着“天圣九年陆沉卒”的篆文。
阿箬的银锁声从暗河方向传来。陆沉涉水而行,发现黑水里漂着九盏人皮灯笼,每盏都画着他不同世代的死状。
当他的手触碰到第五盏灯笼时,水底突然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指甲缝里嵌着的竟是铜镜碎片。
“师弟走得好慢。”
玄真道人从暗河漩涡浮出,道袍下摆的尸泥绘成锁妖塔地图。他肋间的第三只手抛出龟甲,甲片裂纹突然化作铁索缠住陆沉脚踝,
“让为兄送你一程。”
陆沉被拖行过三百步血砖,后背皮肉剐蹭出《皇极经世》星图。当他撞上青铜棺椁时,怀中的铜镜碎片突然迸发青光。棺盖上的饕餮纹开始蠕动,兽口吐出团缠绕金蚕的胎发——正是他今生出世时被产婆剪下的第一缕头发。
“沉儿,该还债了。”
棺椁里传出陆文廷的声音。陆沉用铜镜碎片划开掌心,血滴在棺面凝成《连山易》卦象。
当地宫开始震颤时,他看见自己的血正沿着卦爻回流,从庆历年间的青铜棺倒灌回洪武年的锁妖塔——原来每一世他踏入地宫的过程,都是在重演陆文廷当年活祭山鬼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