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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呀。]
众人堆里,姑姑跳了出来。
[要不是我让小兵给我哥端香炉,我哥都没人送终,多可怜呀。]
众人又开始一堆附议。
他们抽着纸烟,一口烟雾一口连连载道,[是呀,阿康真是可怜,没儿子送终。]
[琪琪是我姐夫的女儿,怎么会没人送终呢!]
小姨把我紧紧地搂到她怀里,她害怕我在这里受伤。
[女儿,终究是外姓人,成不了我陈家的后。]
大伯不紧不慢地说出他的口头禅。
每次我跟爸爸回家,大伯都会劝爸爸再生一个儿子,才能继承陈家的后。
这句话,我每次都会听到,他也从不避讳在我面前说。
所以虽然一直是爸爸接济他们的生活,但大伯他们的腰杆一直很硬。
因为他们有大堂哥,他是陈家的独苗。
即便他一直逃课不爱学习,初一就开始辍学,到处玩闹,但大伯还是引以为傲。
[现在是计划生育,一夫一妻就只能生一个孩子。]
[你们让我姐生儿子,是想要他们违法乱纪吗?]
小姨是做老师的,一字一句都发得铿锵有力。
[在我们陈家,就得有儿子。]
大伯不允许小姨质疑他的人生信条,脸色变得阴沉,说话的声音更大了。
我妈抓了一下小姨的手,示意让她来说。
[大哥,孝敬父母,我没有意见。]
[但新房子之前装修,欠了朋友不少钱,我得拿这个钱还他们。]
[我以后每个月发工资,就给拿钱给家里养爸妈。]
[以前阿康是给1000,我没办法,就只能给500。]
大伯没说话,倒是旁边的一位婶婶替妈妈说了句。
[她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500,也够老两口买肉了。]
众人再看看我和我妈,两个人眼睛都哭红肿了。
他们唇枪舌剑对着的,是刚刚丧夫丧父的母女。
[那市里那套房子呢,可是我哥单位给发的。]
姑姑说这句话时,脸上贪婪的嘴脸,我至今都记忆犹深。
[琪琪长大是要嫁人的,这市里的房子可不能当嫁妆便宜了外姓人。]
[所以你们是要把我姐和琪琪赶出家门吗?]
[这房子是单位分给我姐和姐夫的职工福利房,可不是你们老陈家给置办的。]
小姨实在是气不过,从座位上跳起来讲了这些话。
[这房子房本手续还没办,现在还是单位的,谁也分不了。]
妈妈已经被气到,说话的声音都发抖。
[那以后,房本的名字不能写琪琪的,也不能写嫂子你的,得写我哥的。]
说来也是好笑,你说姑姑不懂吧,她也懂。
知道房本写谁的名字,房子以后就是谁的。
你说她懂吧,也不懂。
爸爸去世了,身份证都得去公安局注销。
怎么可能以后房本写爸爸的名字。
[我姐夫都去世了,房本怎么落他的名字。]
姑姑好像是听明白了,她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徘徊。
先是大伯,然后是小兵。
[那就落小兵的名字,他给我二哥捧的香炉。]
原来这一切早就计划好了,姑姑的算盘响到整个屋子都能听到回声。
妈妈被姑姑的话刺激到了,突然失声痛哭。
我紧紧地抱住了她,反复安慰她,[妈你别哭,有我在呢。]
我们仨被一堆所谓的亲戚朋友团团围住,在这个老房子里对我们猛烈进攻。
可那时,我太小了。
就算我叫,都震慑不了任何人。
[陈二妹,你的算盘不要打得太响。]
[我姐姐夫的房子,凭什么写你儿子的名字。]
[这是车站发给双职工的福利房,有你家啥事呀。]
姑姑听到小姨直呼她的姓名,开始着急上火了。
她插着腰,恶狠狠地朝小姨撞过去,嘴里嘶吼着。
[你一个外姓人,我老陈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多管闲事。]
妈妈拦在了小姨前头,身怕姑姑伤到自己家的妹妹。
姑姑的手越过妈妈的肩,划拉地想要抓小姨的脸。
小姨挡开姑姑的手,向前想要把她和妈妈分离开。
场面乱糟糟的一片,但众人都没有动,就看着 。
只有刚才帮嘴的婶婶上前劝架,想把大家都分开。
然后就不知道谁抓了谁的头发,一团乱撕。
小兵看到她妈妈在打架,冲上前也想帮忙,被我揽住了。
我力气不够他大,只能动嘴,一把把他手臂咬住。
他疼得直拍我的头,我就算再疼,也不敢松嘴。
后来是有一张大手把我的嘴撑开。
是姑姑。
她在扭打的时候,听到小兵的惨叫声,就把自己从群架中挣脱开。
姑姑时常会去鱼摊帮忙 ,手一天到晚都有一股鱼腥味。
她的手把我嘴撑开的时候,那鱼腥味差点把我熏吐。
我把小兵咬得很深,一排牙印在小兵的手臂上,血往外冒。
[你这死丫头,把小兵咬成这样。]
小兵的手劲也很重,他捶我的那几下,都把我捶懵了。
模糊中我看到姑姑好像扬着手朝我冲过来,但我已经没力气躲了。
一声碎玻璃,尖锐地穿过我那像浆糊的脑壳。
是我妈,把屋子里的花瓶砸碎,捡起一块放在脖子上。
[是想要把我逼死吗?]
这场闹剧终究得我妈以死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