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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场东墙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陈冬生摸向墙缝,触到卷成筒的桑皮纸 —— 是三娘用反切注音法写的密信:"未时三刻,试窑见。"
纸背透出吴淞江咸泥的腥气,他鬼使神差地凑近深嗅,却见蝇头小楷在阳光下显出第二层消息:有人跟踪,走水路。
试窑藏在芦苇荡深处的渔寮里,潮气裹着瓷土味钻进鼻腔。徐三娘蹲在窑口,往咸泥堆里掺牡蛎粉,腕上银镯叮当响成一首《竹枝词》。
"磁石粉减三成,海盐添两勺。" 她没抬头,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阿爹说今夜山田要验新釉样。"
陈冬生喉结动了动。自打发现三娘在釉料房梁上藏身偷师,他梦里就常晃着这段雪白的颈子。此刻那肌肤上沾着靛蓝釉斑,倒像刺了半幅未完成的青花。
"哗啦!"
咸泥突然爆出青烟。陈冬生扑倒三娘的瞬间,泥浆里窜起的火苗舔过他后背,空气里弥漫着熟虾的鲜香。两人跌坐在苇席上时,他瞥见三娘耳后的绒毛都沁着汗珠。
"是钠蒸气......" 他嗓音发哑,"牡蛎壳含的钠遇水汽......"
"成了!" 三娘突然揪住他前襟,"陈冬生你看!"
窑砖缝隙透出的火光里,新釉瓷片上的冰裂纹竟泛着幽蓝荧光,如子夜海面的磷火。陈冬生怔怔望着少女眼中的星芒,直到她指尖的咸泥抹上自己鼻尖:"我要烧出带月相的冰裂纹,让山田的鬼舍利见阎王!"
山田卫门抚摸着新釉梅瓶,蜻蜓扇坠在瓶身投下诡影:"徐姑娘的 ' 海天霞 ' 虽美,却比舍利釉少了分佛性。" 他突然用折扇敲击瓶口,裂纹里顿时渗出硫磺味的黑液。
徐三娘攥紧袖中瓷刀。父亲称病未来,此刻验货的偏厅只余她与山田对坐。鎏金箱里的倭银换成串骷髅念珠,每颗头骨眉心都嵌着舍利子。
"听闻陈药师近日采办了三船牡蛎壳?" 山田的扇尖划过少女腕脉,"龙华荡的咸泥配吴淞口蛎粉,倒是像极了......" 他忽然俯身耳语,"像极了令堂临终前配的堕胎药。"
银镯砸在青砖上迸出火星。三娘挥出的瓷刀被扇骨格住,山田腕力震得她虎口发麻。黑液在砖缝蜿蜒成新月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