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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打开的吱呀声像极了别墅老宅的楼梯响动。怀孕五个月时我半夜偷吃冰淇淋,陆明深总会精准捕捉到这声音,然后端着温牛奶出现在厨房门口。
方妍突然把我推进衣柜,自己抓起灭火器往反方向跑。黑暗里我的膝盖磕到金属箱,婴儿服上湿润的血迹蹭到手臂,却让我想起第一次胎动时的场景:陆明深把脸贴在我肚子上,睫毛扫过皮肤时的温热呼吸。
"初夏,别动。"恍惚间又听见他的声音,就像那天他把我锁进阁楼前说"很快就好"。我的手指忽然摸到婴儿服内衬缝着的硬物——半张被血浸透的超市小票,时间是我们私奔那天的黄昏,清单上的孕妇奶粉和陈皮糖还躺在老宅储物柜里。
脚步声停在衣柜前三步远,皮革手套摩擦门把手的沙沙声刺激着耳膜。我的心跳声大到几乎要震碎胸腔,却清晰听到对方腕表发出的整点报时音——和陆明深送的求婚表的鸟鸣声一模一样。
皮革手套突然停在半空,那人腕表发出熟悉的旋律——是我教陆明深弹的第一首钢琴曲《月光》。怀孕四个月胎教时,他总爱把留声机放在我隆起的小腹前,说要把星辰都谱成摇篮曲。
"初夏,"低哑的叹息隔着柜门传来,"你总学不会听话。"我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却抵不过心脏被撕裂的疼。这个称呼只有他会在雪夜为我暖脚时,用下巴蹭着我发顶轻唤。
铁门突然被重物撞击的巨响震得耳膜生疼,方妍掀开柜门拽着我冲进雨幕。月光泼在那人转身的侧脸,银灰色面具遮住了我亲吻过千万次的眉眼,但后颈那颗朱砂痣像极了我用口红给他点上的"专属烙印"。
"不是他。"我踉跄着被拽上铲车,盯着后视镜里逐渐变小的身影喃喃。后腰突然硌到金属箱的棱角,那半张染血小票的背面,竟有我用眉笔写的购物清单,最下方还画着戴礼帽的小兔子——那是陆明深在我孕检本上的涂鸦。
方妍猛踩油门撞开生锈的铁栅栏,婴儿服里的翡翠碎片忽然折射出奇异绿光。某个雷雨夜的记忆突然复苏:我枕在陆明深腿上翻相册,他摩挲着玉佩说:"妈妈临终前让我送给最重要的人。"而婚礼那天,他把挂着玉观音的红绳系在我脚踝。
"后面!"方妍的尖叫让我回头,桑塔纳天窗探出个戴小丑面具的人,手举的望远镜镜片在月光下泛紫——和陆明深书房暗格里的那款完全相同。我颤抖着摸向锁骨处的刀疤,那是他发狂掐我脖子时,我为护住胎儿挣扎撞到花瓶留下的。
铲车冲下斜坡的瞬间,金属箱里掉出带密码锁的日记本。被雨水晕开的墨迹间,竟露出我亲手画的四格漫画:哭脸小猪被长颈鹿先生用领带擦眼泪。那是确诊胎儿畸形那晚,陆明深彻夜未归时我画的。
第五章 奶油月光
方妍撬开生锈的消防栓时,粉色水花溅湿了我的运动鞋。这个颜色让我想起上个月偷吃草莓蛋糕被发现——当时陆明深把奶油抹在我鼻尖说"孕妇要控糖",转眼却从背后变出插着蜡烛的泡芙,火光在他眼睫上融化成星星。
"这里够隐蔽。"方妍用手帕擦拭长椅上的青苔,那方绣着向日葵的棉布刺痛我的眼睛。流产手术那天,护士就是用同样花纹的毯子裹住我的腿,而陆明深握着诊断书的手背暴起青筋,像极了求婚时他紧张到捏皱丝绒戒指盒的模样。
日记本的密码锁沾着我的血,居然"咔嗒"弹开了。第一页夹着片风干的橙子皮,那是我孕吐最严重时,陆明深听说陈皮糖能缓解症状,连夜剥了二十斤橙子烘干的——可那些金灿灿的果皮最后都泡进了浴缸,因为我随口说了句想要橘子味的泡泡浴。
"2019.3.14 天气晴 长颈鹿先生今天给哭哭猪买了会唱歌的云朵灯,可他不知道商场监控拍到了呢。"
钢笔字洇在泛黄纸页上,我仿佛又看见陆明深踮脚够顶层货架的背影。怀孕四个月时我突然馋荔枝罐头,他冒雨跑遍七家便利店,回家时白衬衫都在往下滴粉色的汁水——后来才知道那是他翻铁门被玫瑰花划破手背流的血。
方妍突然递来颗水果糖,锡纸折射的光斑跳在下一页漫画上:哭哭猪趴在长颈鹿尾巴上打针,对话框里飘着"给勇敢猪猪的奖励"。现实的针头却扎进记忆深处——胎心监护仪报警那晚,陆明深跪在床边给我揉浮肿的脚踝,哼的安眠曲跑调跑成了童谣。
夜风掀起下一页纸,夹着的银杏书签惊落一地碎金。那年深秋我别在他书页间的叶片,此刻却显出被荧光笔标记的暗纹。借着手电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