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水打着旋儿向东流,暮色里浮起一层青灰色的雾。青崖蹲在河滩上,手指抚过湿漉漉的鹅卵石,忽然听见水底传来细碎的叮铃声。那声音像是琉璃盏碰着银铃铛,自他记事起,每逢月圆夜便会在耳畔萦绕。
"又犯癔症了!"背后传来老船公的呵斥,竹篙带着风声扫过来。青崖慌忙起身,靛青色的衣摆扫过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他右眼的琥珀色瞳孔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像是融化的金子滴进了墨池。
这是青崖在渔村生活的第十六个年头。老人们说十六年前黄河水突然倒流,九曲十八弯的河道拧成麻花,他娘在浪头最高的漩涡里生下他便咽了气。接生婆剪断脐带时吓得昏死过去——婴孩攥着半片龙鳞,眼睛在暴雨中闪着妖异的双色光。
"灾星!"装满鱼获的竹篓擦着青崖的额头飞过,腥咸的鳞片粘在睫毛上。他默默退到芦苇丛后,听着码头边此起彼伏的咒骂。暮色渐浓,河心忽然腾起丈许高的水柱,隐约可见白玉般的犄角一闪而过。
当夜暴雨倾盆。青崖蜷缩在破庙的干草堆里,右眼突突地跳。瓦片在狂风里哗啦啦作响,那叮铃声穿透雨幕越来越急,竟像是从自己胸腔里震出来的。他鬼使神差地走向河岸,靴子陷进淤泥也浑然不觉。
水面裂开一道缝,青白月光照出漩涡深处的白玉台阶。青崖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攥住脚踝,回过神时已经站在巍峨的宫殿前。珊瑚梁柱上盘着褪色的绸缎,夜明珠蒙着厚厚的水垢,正殿卧着条十丈长的银龙,龙角折断半截,鳞片间渗出淡金色的血。
"你终于来了。"龙目半阖,声音像古钟在深潭里震荡。青崖右眼灼痛难忍,伸手触到龙角的刹那,千万幅画面在脑海中炸开:银龙与